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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农中时光

发布时间:2023-08-31 2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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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郝富成

文/董运生


父亲住院了,巧的是,挨床的病人家属竟是他45年未见的农业中学同窗张叔。老同学相见,说得最多的是洋溢着青春活力的校园时光,以及所知同学的近况。


父亲很少对我提及他农中时的读书情况,我所知道的也仅限于他在缺吃少穿的年月里曾在那里读了一年多的园艺。农业中学虽小,但也算得上五脏俱全,学校设有蚕业、园艺、林业、政教等多个科系,且当年在本地小有名气,私底下被称作“劳动大学”,想进去读书需要经过考试选拔。学生中附近几个乡镇的居多,也不乏邻县的同学。农中学生里,大部分是初中毕业后成绩尚可,但年龄较小还不能下地挣工分的少年,也有少部分是读了高中考不上大学,而想学一技之长的青年。


农中办在两县交界处的一个乡村,交通相当不便。家庭条件好的学生可以坐一两站慢车后,再沿铁道线步行十几里,条件差的则往往挑着柴草、粮米翻山越岭。据父亲讲,他曾在一次雨后上学途中跌落河里,幸得路过的行人将他救起。20世纪70年代的农村生活相当清苦,父亲和张叔都属于常吃红薯面、咸韭菜花的学生。农中没有食堂,学生们就自己动手生火做饭。学校附近有两棵花椒树,学生们下面条没有菜,故而花椒树经常被摘得片叶不留,父亲和同学们在锅碗瓢盆交响曲里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这些同学里,有的后来结了干亲家,有的成了儿女亲家,遗憾的是没有组成一对同学夫妻。


父亲在农中读书时只有十六七岁,较为调皮,曾和本地同学调侃外县来的学生是“留学生”,也曾起外号惹得女同学将自己关在寝室里哭泣,不过这都只能算作少不更事时的插曲。父亲读书时的成绩还算过得去,几十年前的课堂笔记仍工整清晰。父亲喜欢读书,曾因忘我而将放在烟囱上的衣服烧了个大洞。父亲文笔还过得去,能写一手较为漂亮的毛笔字、粉笔字,在农中时,他曾和同学一起办过墙报,算得上半个或一个文学青年。毕业后,父亲还时常帮人书写各类文书。我能走上文学道路,偶尔写些习作,想来与受父亲的熏陶有一定关系。


父亲和张叔在数日的闲谈里,无意间揭开了一个尘封四十余年的小秘密。父亲读了农中,但却没有毕业。毕业前夕,邻村的同学无意间捡到了一把钥匙,好奇之下,同学挨着门试,竟打开了学校的一间杂物室,拿里边的篮球玩了多日。父亲和同学在将钥匙放回老师办公室时,不巧被老师逮了个正着,对他们有所怀疑并提出要学校调查处理。父亲是个直脾气,对于这事没作任何解释,收拾行李时只对老师说了句,要处理就处理他一个,与他人无干。事情随父亲的离去不了了之,因为此事连张叔都丝毫不知情。我记事以来,当时的老师和同学曾多次来过家里,没有看出父亲有任何的不快和芥蒂,许是无愧于心,许是成年后觉得当年的小事不值一提。


时光飞逝,当年的农中学生已步入耳顺之年,然而谈起青春旧事时,依旧神采飞扬。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芳华,父亲的农中时光,想来应该是苦中有乐。



来源:达州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