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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春事

发布时间:2023-03-29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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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郝富成

文/余岚

春天来了,我想我那遥远的故乡了。


我的故乡是个小山村,村头到村尾就二十来户人家,这些人家都是老老实实世世代代耕种为生。春天来的时候,人家门前屋后的梨花、杏花、李子花、桃花……都开了,白的像雪,粉的像霞,小山村就掩映在这一片绚烂的花事里了。春风一起,花落下来了,人家的屋瓦上、地上,过路行人的发上、衣上全是花。“自在飞花轻似梦”,整个春天,小山村就沉醉在这梦似的飞花里。


春寒一过,布谷鸟就叫起来了。此后,无论是在绵绵的春雨里,还是在暖暖的春阳下,在清晨,在黄昏,远远近近、高高低低有那一声声“咕咕”“咕咕”的布谷声。整个春天,故乡就在这声的海里浮浮沉沉,像一只飘浮在春天的槎。


故乡的春天是繁忙的。


春天一到,家家户户就开始育稻种。


红薯也要插藤了。红薯藤要在雨天插进土里,老顺和秋田爷坐在门前剪红薯藤,湿漉漉的红薯藤在箢箕里滴着水。绵绵的春雨在屋檐外织成烟雾似的薄纱。老顺和秋田爷剪着红薯藤,说着天气,说着庄稼的长势。他们的声音和吐出的烟雾飘出屋檐外,飘进雨里,在绵绵春雨里慢慢散去。


辣椒、茄子也要种了,绿豆、黄豆也要点进地里了,豆角、黄瓜、冬瓜、南瓜也要安苗了。


天气一天天地暖和起来、热起来,春阳下,到处都是忙碌的人们。山岭上,浇水的、施肥的、播种的……水田里,人们也开始吆喝着牛犁田了。田埂上,光着脚丫的孩子,提着水壶和醪糟来了,他是来给犁田的父亲送早饭的。后面是挑着柴灰来施肥的女人。再不久,就见人们呼儿唤女插秧种田了。蓝天白云倒映在水田里,田里也是蓝天白云。上下天光,一碧万顷,人们就在这蓝天白云里插着秧。


这时节,卖鸡鸭的小贩也来了。卖鸡鸭的小贩在池塘边的苦楝树下放下两笼鸡鸭,自己在草地上坐下,看远处春阳下的人们吆喝着牛犁田。紫色的苦楝花在风里落下来,落在草地上,落在他的身上,落在池塘里。


下地回来的人们,还来不及回家放农具,就都向卖鸡鸭的小贩围过来了。这家十只,那家二十只。人们抱着买来的小鸡小鸭又匆匆地走了。卖鸡鸭的小贩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苦楝花,挑起空了不少的鸡鸭笼子,也走了。


整个春天,只见人们在田地里忙活着。“一年之计在于春”,对于靠土地吃饭的农人来说,这话是再对不过了,春天播好种,秋天才有收获,一年的生计才有着落。


人们去田地里做活,小山村就静了,只有骀荡的春风轻轻地吹着,鸟在树上叫着,老母鸡带着一群新出的小鸡“咕咕咕”地在草窠里觅食,以及春阳下远远地从水田里传来一两声驱牛犁田的吆喝声和山上时不时地却永不停歇的那么一两声“咕咕”“咕咕”的布谷声。


那时,油菜花也开了,一大片一大片的金黄在田野上随意地铺着。我们就去油菜地里玩。我们在油菜花里钻进钻出,钻得头上、身上全是黄澄澄的花粉,引得蜜蜂蝴蝶追着我们飞,它们把我们当油菜花了。


我们也去后山荡秋千。后山边上有一棵香樟树,粗枝巨干,旁逸斜出。我们从人家的猪圈里拿来稻草,搓成粗实的草绳,搭在香樟树上做成秋千。我们把秋千荡得高高的。在高高的秋千上,我们能看到更远处的油菜花和地里做活的人们。


大猫叔挑着空箢箕回来,他刚去地里抓了柴灰。看到我们,故意板起脸骂:“不要命的东西,摔死你们得了。”


香椿也长出来了。鲜嫩的香椿从枝桠上一朵一朵地吐出来,在绵绵的春雨里,在骀荡的春风中惬意地招摇着。


这时,我们就拿起竹篙去敲香椿。


春阳是一杯微醺的薄酒。鸟在屋檐下叫着,在树上叫着。我们就站在屋前的香椿树下,持篙敲香椿。


“再高一点,再高一点就够着啦!”


“哇!又是一朵!”


……


小小的寂静的山村就响着我们几个孩子持篙敲香椿的声音。


中午的饭桌上因而多了一份香喷喷的香椿炒蛋。


一场春雨过后,山上的小野笋也高高兴兴地钻出来了。


我们就提了篮子去山上拔。山上到处都是小野笋,不到小半天,我们就拔了一篮子。就这样,我们一直拔到天气热起来,拔到把身上的夹衣换成了单衫,小野笋才慢慢地没有了,它们已经长成枝条纷披的小竹子了。


把小野笋提回家,我们就坐在院子里剥。寂寂的老院里,只有燕子在梁上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熏香的南风轻轻地吹着,屋顶上的野草在风里兀自地摇曳着。


天气越发地热起来了。阳光照在身上有些灼人的时候,夏天就要来了。




来源:达州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