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苍野，我听见落叶的声响（三章）

文苟永菊

每一枚叶子都是自己的胎记

在犀牛寨的苍野上，与历年的树相遇，石梯一步步数着，行走的思想在攀爬。

天空深蓝，一山青杠树的黄叶归于阒静，把温暖的羽翅伸向云霭，是彩云的启示。

我踩着台阶而上，风比落叶还轻。高地的空旷，青杠树已举不起光阴，所有的空留给大地。一只南飞的雁衔着秋天的种子，用翅膀滑翔出优美的弧线，向温暖的南方出发。

犀牛山的树，一年年地站着，像年轻的照片把众生的经历，排在老寨。我捡拾一枚枚落叶，拼接成时间的枯环，让故乡的岚气围绕我。

我坐在悬崖边，计算着移动的光

风绕着，光推着，我听见落叶的声响。

风，正从北边吹来。

柿子红了

那一树红，高悬于枝头，像极了一场浩大的约定。

风从山坳而来，掠过青瓦，将成熟送往时光的深处。我看见那树，举着果实，举着云彩，举着苍茫。

果汁的甜润渗进脉管，渗进沸腾的血液，你站在乡村的炊烟外，心中的火焰在腾升。透过季节的流转，叶子为每一枚柿子挤出最后的一滴水分，在萧瑟的风中摇曳出裂变的声响。

山野上，一枚又一枚，一串又一串的柿子仿若红灯笼，像是指引我们进山的灯盏。阿婆站在风中，向我们兜售柿子，她说这树与她相守了七十多个春秋。风衔着她温婉的名字，把每一枚甜，都刻在了她的眉弯。

袅袅的炊烟，沉甸甸的果实，连接着犀牛山的苍茫。

风在吹。雪未到。叶子纷纷扬扬，犀牛寨的遍山金黄仿若金色的唢呐，一定会把乡音吹得滚烫。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红，从儿时的远山传来，那涟漪、那甜润，在心底默默荡漾。

谭家沟的变迁

村庄的火焰藏在大山的深处，谭家沟的变迁得从农耕说起。

那时，轰隆隆的拖拉机从机耕道开进村庄，千亩稻田便拥有了浩荡的秋风。农具的更新化解了镰刀、风车、犁铧一段苦难的日子。

以炊烟歌颂质朴，稻穗带来丰收的喜悦。八月，在闪电、雨水、阳光的交织中，米粒推进了生长的饱满，那些馨香的记忆依然是一碗热腾腾的米香。

拐角的枣树在风中招呼，一个人的秋望仿佛是村庄的一个缩影。院坝边，鸡冠花摇摇晃晃，为乡园戴上了红色的冠冕。

玉米集结房梁时，那黄澄澄的诱惑，并非虚无与悬挂的问候。秸秆交付于土地，作物熟稔，它们用馨香来填满饥肠辘辘的每一天。

谭家沟的变迁，是从土壤里刨出来的坚韧的命理。

来源：达州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