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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元·蜀道上的日月(五章)

发布时间:2022-11-09 1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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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郝富成

利州城外


一部史书,记载着蜀道上千年的秘密。从时间的视觉回望,一座城池所蕴含的辽阔,在打马走过的古道上必承受其蜀北门户之重。

在历史的烟尘里回望,在争夺生存的千年国度里,那些为国出征的将士们,经历了失去蜀国的痛,经历了连年北伐的刀光剑影,他们在城墙的屋檐下叮叮当当修补城墙,布置烽火。将冰冷的剑矛攥在满是老茧的手心,只为忠诚而战,为故国守护着坚固的蜀北大门。历史的碑刻从此与古城沸腾的血液相融。

波浪的音节高过一拍,嘉陵江的流水以舒缓、容纳的姿态迎接着古城日新月异的变化,浩荡的烟波展现出无垠的辽远。水在流淌的内部,反复雕琢尘世的圆满。无畏千佛崖凝重的天色,无畏凤凰山黄昏倾斜的烟霞,一滴水,从大巴山的沟壑流淌而来,千万滴水到了这里,清澈、明朗、饱满,与千年古城相互融合,覆盖,洗涤。

我站在嘉陵江河畔,此时,古城的西边一片火烧云,岸水如金,手轻轻抚摸岸边的波斯菊,千年的时光虽已过去,但我依然能触摸到历史留下的余温。麦浪荡开的金黄渗透进一家一户的柴米油盐里。此时,岸边的小吃摊已悄然亮起灯盏,褪去残金的浮华是人间清亮又香醇的烟火。

去古城,读一江烟波浩渺的夕阳,安然于尘旅,观一座慈悲的庙宇。

举高的手,与绚丽的彩霞一起,拥抱蒹葭,任眼眸,迎送火焰似的帆影。


烟雨皇泽寺


巍然,典雅,肃穆。

当年如花似玉的少女从这里走向了盛世大唐。

来到利州,来到皇泽寺,这里的每一块砖,每一块石板的足迹里都镶嵌着她年少爽朗的笑语。那些虔诚的微笑都一一雕刻在风雨的廊檐下。一个才华卓越的女子用智慧与果敢成就了一段风云转换的辉煌历史。

那个王朝的背影在月光里窥探出神州的高藐,指点江山的女子展示出她的慧心与远瞻。

从利州的古道出发,去翻越厚重的秦岭,得需要多么坚毅的力量与柔软的情怀。

她是一个深情的妻子,也是一个坚强的母亲,那风雨满城的长安啊,她要用软弱的肩膀去撑起辉煌的大唐。家国长安,梦里长安。

千年的寺庙,风雨里溢出来的香随波涛而奔涌。当年在岸边追赶蝴蝶的小女孩,用一双柔净的手扶起岸边的垂柳,又在一段历史的蜿蜒里成就了一个王朝的风调雨顺。

这是一片多么辽阔的疆域,你依然保持着一个女孩童年的诚挚与纯真。一个女孩吹动了一枚金黄的麦花。仅仅一个激情的转身,在五谷丰登的民意里去安抚一颗颗饥荒的灵魂,书写出一个王朝的感天动地。

一座寺庙,在经年的香火里,将乌龙山的一往情深雕刻进斑驳的碑刻里。时光的流水铺设出一江千年的苍茫和辽远。


日落剑门关


“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一直相信剑门关的巍峨与豪气。

千年古楼,历经风摇火焚。这里的风是雄性的,其苍茫的故事,在蜀军手执的铁戈上熠熠闪光。铁铸的关门,一把长矛逼得悬崖临危峥嵘。挥动的羽扇,可以想象诸葛的神机妙算,那么多的弓弩,长戈冲出关楼,将咄咄逼人的血性,交给战鼓振越。

古老的剑门每一个章节都回荡着英雄的长声呼啸,每一个场景都可歌可泣。栈道斑驳的痕迹里,是那些炙痛的血腥与堆垒的白骨,才成就蜀国的一片安宁与祥和。

我们选择北门上山,乘一号二号索道直接升顶,为的是可以俯瞰剑门山的雄浑与洒脱。峰峦倚天,绝崖峭壁,石梯惊叹,甬道的逼仄,完全能感受到那几个小女孩在栈道上紧贴悬崖的心跳。山是何其高大,人在尘世里的渺茫与弱小。

在下山的途中,风打了一个趔趄,石木依然坚定,抱着大山原始的朴素,在风中晃了晃。悬崖边,松涛声呼啸不止,俯仰之间,生命在忘情地跃动着那些古老的传说,那些被置于历史的言语和赞歌已渐渐被时光所风干。我们就是在这远去的时光里,提着灯笼般的火焰,来接受雨露和星辰,来聆听松涛在剑阁奔跑的跫音。

站在听涛亭,望不透松杉遮掩的惊心动魄,幽谷沟壑,崖壁遒劲刻划的诗行,皆是文人叹怀的心境。一部助刘兴汉的史册,在战天斗地的冷兵器时代里勾勒出非凡的意志与力量。

让錞于和战鼓的美妙之音,融进梁山寺苍茫的古意里,让装满鸟语花香的自在悠然在历史浸润的古栈道上洁净而荣光。

举高的剑阁,它的高度指引着我,也释意了守卫,抗争,和平的传播与美德。


夜宿昭化


马蹄穿过千年月光,走进这葭萌的古城。历史虽已褪去了金戈铁马,但那辉煌的城池依然屹立在岁月的风雨中。

我们不能回避刘汉的鼎盛,也无法抗拒风云变幻后一座城池的寥落与苍茫。

风声雨声将我的足旅安放在城墙的青石板上。拾一段斑驳的脚印,依稀还能听见当年的战马嘶鸣,兵马已布好阵,战旗浩荡,万马齐喑,遥想那时的蜀北山河,无论是葭萌城还是蜀中都国,以及护城的将士,也不能平息我内心的战争。

三国的厚度,在葭萌的史册里可以窥探过往。自然的山水太极图是葭萌的祥瑞与光亮,是的,诸葛的谋篇布局令敌人闻风丧胆,夜色布下的迷魂阵,已流进一脉古典的册页里。

过了一千多年,历经战马驰骋后的葭萌终于变得宁静而祥和。置身于古街巷,踏着三横两纵的蜀道石板,一滴雨水煮开沸腾的酒,千里明月赶来与我对饮,足够收走我的灵魂,看得见的古城是一页岁月无恙的诗行。

葭萌城碑刻是佐证古蜀国凸在史册上的斑驳与苍茫,还有勇敢与智慧,勤劳与歌声。


风吹明月峡


一声高亢的号子,带着纤夫背肩的勒痕,从碧绿的江水发出。

先秦时期凿下的蜀道,见证了烽火连天,石牛开道的荒诞,我目睹了一个蜀王痛失家国的末路之悲。

碧水卷起太阳的金边,酷热的阳光不断地擦拭着深蓝色的水面。站在古栈道上,我找不到柔软的花瓣,在风中来倾听剑门蜀道的呜咽。

巴山汇来的水,一朵浪花追逐另一朵浪花,眷写出水天一色的狂欢。雄浑的涛声抒情豪迈,将天空的蓝与母性的浪花撩得风生水起。令古蜀的风云安于梦境的家园。

有温度的碧水,一次次照亮诗人的“含烟带月碧于蓝”的深情与辽阔。澄明的碧水蜀锦般柔滑,临摹出豪放的千古诗卷。

奔流的不止是明月峡的水,对岸宝成铁路在时间的轰隆声响里,穿山越岭,构建起时代的物质与精神光亮。

拓宽的川陕公路,在群山的回诵里,把维度再一次拉长。

天之蓝与水之蓝的密语,穿梭时光的铁轨轰鸣,把生命的绝响和明月峡的命运紧紧连在一起。此时,所有的静止与流动都呈现出绝版的音符。

唯其时间,在叹息中峥嵘。

为此,我们又不停地与流逝的光阴,一边对峙,一边省悟,一边前行。


来源:达州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