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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礼物

发布时间:2022-10-10 14:52

手机读报看新闻,下载掌上达州
   编辑:郝富成

这是一场酝酿已久的约会,从麦浪五月说到稻香十月,终于在国庆佳节成行。一行“八仙女”应邀来到文友毛毛家小聚,他家有鸡有狗有竹林,有瓜有果有柴禾,还有让大家眼冒绿光的柴火鸡和锅边馍。

十月金秋迎丰收,稻花香里说丰年。我和久违的珍珠行走稻田间,田埂小路宽敞笔直,视野两旁的稻子沉甸甸地垂着腰,像捧着孕肚即将分娩的准母亲,虽腰身沉坠,却通身发光,那光是金黄的色彩,是丰收的沉淀。

我想卧于稻田之上跟它耳语,我想张牙舞爪与它合影。但发现,最真的爱却是在它身旁的道上慢慢行走,或者盘腿坐在田埂上就那么凝望它,就像电影《隐入尘烟》里的马有铁守着土地与麦浪那般痴情。我俯身,搂上几串粒粒“金”,把脸贴上去,稻叶沙沙,密密匝匝的粗粝与饱硬中,透着泥土里出来最原始的稻香。我发现,它是如此的实,实到水泼不进风吹不散。也许世间什么都可以是虚的,但唯有粮食不虚伪,不做假,不言不语地熨帖着人心。

我仿佛看到,儿时的自己和小伙伴在轰轰转个不停的打谷机声中,踩着稻草桩捡谷穗,撸下谷粒,寻来石头碾压谷壳,再吹一吹,大嚼新米的醇香和乐趣;仿佛听见我们争先恐后帮大人摇风车时的神气。“呼呼呼呜呜呜”的声音里,田埂不远处的村道旁,有户人家正在院坝里风谷。稻子脱粒后需要用风车这道程序来给它“清洗”一遍,去除稻中杂质瘪谷草屑等。记得小时候使用的风车是木制的手摇式农具,造型精致工艺复杂,形似“木马”。如今大多已进了农耕文化博物馆民俗馆什么的,而升级为面前这台有点眼生的电动风簸机,形状小巧简单却实用省力。顶部的漏斗形容器上搁着盛料的铝制簸箕,下面是横着的圆柱形身体,内藏风箱。圆柱的“肚子”下面主人置一盆,不时有混淆稻中的不明渣物从“肚子”口被截于盆中,而圆片形小风扇的箱尾即是除“谷子衣衣”的出风口,风箱前面的出粮仓口犹如蜜蜂出巢嗡嗡飞舞,风出来的干净的稻谷如沙漏般垒着院坝。女主人俯身扫着小山样的谷子,男主人手持长铲甩着脸上的汗珠和稻屑,却甩不掉满脸红扑扑的笑颜。

他们的眼睛神采奕奕。是啊,一粒粒一堆堆,那是散发着踏实与希望的光色。捧着这灿灿的粮食,最难忘的是严歌苓的《陆犯焉识》中这番对饥饿沉重到极致的叙述“从田鼠洞到徐大亨的肠子再到两个老囚徒的胃,这点青稞搞乱了人和畜,生和死,摄取和排泄的关系。”还有高尔泰笔下的夹边沟画面,想掰下半口馍捂到晚上再吃一次都难,置身于荒漠里一个个比猎犬还灵比饿狼还尖的眼睛中,那无异于是把命挂在裤腰上……于是,我的眼中,手里的稻谷不再是粮食,它们变成了一粒粒黄金。难怪,主人家的脸上总像是洋溢着一首歌——《在希望的田野上》。

珍珠是当地写乡村振兴文学的骨干作家,也是镇农牧站的特聘防疫负责人之一。她家离此只隔一条河,耳濡目染着土地和经济的变迁发展,因此对农村的旧貌新颜深有体会。她家属于失地农民群,相关政策很不错,母亲买了社保后即买即领,如今每月领的社保金已涨至快近两千,喜得老妈妈看到卡跟见到外孙样合不拢嘴。珍珠儿子是个学霸,名校毕业后,今年已在南京某单位的农业经济管理上施展开了拳脚……“看你幸福的,脸上像抹了胭脂,小眼睛也越来越迷人。”我打趣道。

我们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回到了主人家中。院坝一角蓬勃着鼓鼓的扁豆和长长的丝瓜,主人说初春时他从后院里移了两株苗过来,因向阳,水土佳,主人一搭好竹架,它们便以滴水恩涌泉报的长势“展臂高飞”,夏日里便回报了主人一片绿油油的“棚乡”及果香。我的手里擎着一枝桂花,那是他们门口村道的桂花林赠与的。“滴滴研朱染素秋,轻黄淡白总含羞”,粒粒娇花如揉碎的黄金缀满枝间,馥郁得令我不忍释鼻。一路闻香到后院,香味更浓郁,原来李姐和燃妹儿她们正在叽叽喳喳热火朝天帮老人家做锅边馍馍。“八仙女”中有的在烧火,有的在拍照,有的在吟唱示意毛毛快准备桂花酒:“秋桂天凉爬枝头,金色香味似奶油。风吹散落不离根,花瓣酿酒不上喉。”

炊烟袅袅中,沉甸甸的柚子挂在头顶,红红的柿子在枝头拥挤,令人生津的柴火鸡正在锅中沸腾。我想,热气腾腾的这一切一切,田野、村道、院子、人声、烟火……这些都算是献礼二十大最好的礼物吧。


来源:达州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