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4-04-25 10:53
▅ 仇士鹏
上个月我在外地出差，领导突然打来电话，说之前我写的某篇征文被公司推荐上去，可能被选中了，工人日报记者站的记者要过来采访，让我先行返程做好准备。
我愣了一下。几年前，在该报的副刊上发表一篇文章都让我漫卷诗书喜欲狂，没想到一转眼，我都能接受采访了——此前，我连县区的融媒体采访甚至街头采访都没有收到过。
采访的过程倒是不必多言，让我印象很深的反而是记者牟老师的一句疑问，别的公司推荐的都是劳模或者工匠，为什么只有你们公司推荐了新员工？
抛开写作的文笔，我想了很久，或许是我工作态度与成果都超出新员工阶段的平均水平，得到了公司的认可。这大半年来，出差、加班、参与的项目与承担的分工无限逼近于老员工，有同事说，如果集团的新员工都像我们一样，那么平均产值不说翻一番至少也有半番。
其实我也彷徨过，和我一起毕业的同学很多过着朝九晚五的日子，即使同在设计院，也能下班见落霞孤鹜，周末见山色湖光。你怎么这么忙？他们不解。起初我也不解，直到部门主任反问我，你希望跨步成为专业主设，还是留在新手村里打杂呢？当然是直接成为主设。说完这句话，我才发现我竟没有丝毫犹豫。
也许退一步，确实能风平浪静、岁月静好，但我还是想要站在核心圈里，因为只有那里能带给我想要的一切：热火朝天的激情，日积月累的获得感，以及壮士十年归的成就感。它当然是有代价的，比如失去自由娱乐的时间、安宁闲适的心境，副作用还包括过热而迷糊的大脑、过累而磨损的身体以及过少而亏空的睡眠。但早在先秦时期，孟子就说过，天将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不劳而获只是白日的幻想，得失平衡才是永恒的真理。
尽管此时，我只是茫茫人海中平庸的一个分母，但谁能否掉小卒过河、将军的愿望？向往优秀、走向更好，是大自然刻在物种身体里的核心基因，亦是人类社会生生不息发展的底层密码。也正是生如草芥，所以我更能接受层层重压。毕竟，客观条件上，天塌下来了，我的身前并没有一个高个子顶着，更别说脚下有巨人肩膀了。要扛起柴米油盐酱醋茶，比五行山上的符咒还多一个字的重压，只能依靠我自己的肩膀。
其实，牟老师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公司不是没有劳模和工匠，正相反，他们太多了。有的把足迹撒在缅甸、尼泊尔、柬埔寨和巴基斯坦，左手计算右手制图，在凌晨四点和未眠的海棠花相互打气；有的勇于走出舒适圈，带头吃跨领域的螃蟹，在被垄断得密不透风的海上风电等市场里硬是撞开一片天地；也有的忍着高原反应，顶着紫外线，住着废弃的房屋，搭着捡漏的帐篷，面临断水断电的困境，依旧细致入微地开展物探工作……他们的理想以经纬为单位，他们的境界以海拔为丈量。当一个个成果瓜熟蒂落，一项项课题水到渠成，一本本行业规范脱胎而出，他们的名字早已辉映着山河。平凡的工人能创造出怎样的奇迹，他们用双手为我们这些后辈写出了最好的回答。
而十几年前、几十年前的他们，不就是现在的我吗？这更让我坚信：会有那么一天，丰富的经验和知识堆成九层之台，让我见跬步而知千里，观小流而晓沧海，无数的可行方案像星群一样在夜空闪耀，每一种推进思路像公转轨迹一样清晰有序；会有那么一天，我能挺直腰板站在劳模工匠的身边，无数水轮机铿锵吟诵我的名字，当水旱频仍成为史志里遥远而陌生的名词，无数繁花已世世代代地在人间葳蕤盛开。
采访结束后，摄像老师为我拍了照，把盆栽来回移动作为背景和装饰。这么久了，第一次，我意识到这些盆栽是多么鲜亮。我把照片贴在了自己公众号的“作者简介”中，既是纪念，又作为激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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