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四月

文/郎英

春风一日暖过一日，嫩叶一片一片被光阴丈量——人间四月，别有一番滋味。打听桃花的消息，已然远去，只在鸟声里，融合一些灿然，把一眼翠绿掀起波涛。“瘦马驮诗天一涯，倦鸟呼愁村数家。扑头飞柳花，与人添鬓华。”领略暮春的诗句，走在暮春的门楣，看芳菲已尽，不免生出淡淡的愁绪。坐在院里的梨树下，听树叶之间相互交头接耳，洁白的花瓣和其他花瓣静默相处，清香慢慢落下，染于发间和衣襟上。一不小心，心就独自去了远方，更有了一些诗意悄然发芽。

回到家乡，总喜欢把心事放在四月的春光里，曼妙和弦。依风，着眸，不经意间就撷取了一份久违的纯情笑意。溶溶立在春风里，面对着山，面对着小河流，满掬着希望。燕子的哝情暖语总在耳畔呢喃缠绵，天空中的白云也分外妖娆。云之下，水生烟，脉脉水韵，柔波沁润双眸，涟漪着千古的眷恋。近前，远方，草木深翠，莺歌婉转。此刻，轻柔的风摇动着，田野、山川，一阙又一阙的盎然美景，似赏画之妙。发心田之绵思，为其惬意留笔墨。

移步屋后梁上，梧桐花也开了。这象征着暮春的花朵，也是经历了倒春寒的洗礼，才亮出铮铮铁骨和玉露凝脂的模样。一树花，恍若从远古穿越来的女子，穿上最美的盛装，在空山鹧鸪的鸣叫声中恣意寂寞地伫立。久视，思绪慢慢回到童年。

那时，老家的房前屋后、田坎地边到处栽满了梧桐树。大概是图“栽得梧桐，引来凤凰”的吉利，还有梧桐籽是作为当时经济收入来源的原因吧！当一株株梧桐枝丫撑开，错落而立，打量那些凌空绽放的梧桐花，在没有叶片托举的虚空里，一串串比肩牵手，在暮春的光影里，摇曳着一对对晶亮的眸子。一天又一天，桐花自然也会凋落，被风从空中送下，落地如霜，厚厚积着，渐成一片残妆，亦如我翻过多遍却觅不到春天巢穴的残卷。捡一些桐花，串一个花环戴在头上，脸上浮一片绯红，想起了邻家姐姐出嫁时，对镜梳妆的气息。拉回思绪，再抬头，一阵风儿吹过，一朵花儿悠悠落下，杜鹃声声萦绕耳畔。在些许凄凉味道的裹挟中，不禁吟出“畦花著雨渐凋零，草色烟光共转青。别有桐花幽径里，倚枝但听杜鹃声”的诗句。

村舍阁宇青瓦黛，淡烟飘浮；陌上菜荚亦翡翠，散落田块。犁铧声打破了山村的沉静，喊牛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躬耕的乡人，在田里撒下稻谷种子，播下一年的希望。门前池塘里的蛙也开始抒发情怀，提升境界，返璞自然的本真。当帷幕染上了天空的裙摆，白昼里所有的喧嚣与尘埃，在夜色的笼罩中渐渐地安歇了。忙碌了一天的家乡人，拖着疲惫的身躯，静静地坐在门前，让自己沐浴在万籁俱寂的夜空中。“呱！呱！呱！”一声，两声，无数声，声声入耳，蛙声划破了整个夜空的寂寞。

庭树绿荫发。中午时分，蝉儿也不安分了，趁着午间的阳光，轻拨着单调的弦曲，稍不注意，就会被它引入梦境。翻过篱笆，与清风同坐，把暖香别在衣襟上，再扯一把鱼腥草在手，作为午餐的菜肴。蜜蜂在野花朵上盘旋，青涩的李果如一串串野葡萄，在每一株树上膨胀，每一颗都凝结着乡人的希望。家乡的丰物，总是凝结着千古的思恋和不了的情缘。

暮春四月，虽没有了桃红李白、姹紫嫣红，但那些曾经灿烂过的芳华，早给心间注入一抹靓丽。无论是喜悦或者忧伤，初绽还是盛放，都应该为之释然。

来源：达州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