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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抖落的包袱

发布时间:2023-02-20 0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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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郝富成

文徐玉向


池水浅浅的,一半染着黄,一半透着绿。经历了同样的煎熬,吃了同样的苦,脸色同样的憔悴,相比依然挺立的芦苇,塘中的蒲草似乎没了底气。它们一丛丛一簇簇挤在一起,腰已没了骨头,全部趴在水面。

一眼可以看穿的池塘底部,一团团模糊的绿正悄悄地往上冒。它们多希望塘边早已露头的野草能拉上一把。水芹菜?浮萍?绿苔藻?但凡天气再暖一些,池塘里一定会是它们的天下。

老皮塘并不宽敞的北侧土埂上,有一段手扶拖拉机留下的车辙印,仿佛是无情的时空轨道,把我带向遥远的童年。那时这条路最多是两道窄窄的架子车印痕,大多是在雨后赶着抢收留下的。素日,路中间只见到乱糟糟的青草,两边是一片一片的野花。偶尔,也会有一两堆新鲜的牛粪,那是啃了一天青草的牛儿,在回程太撑时的杰作。人的脚,无论多重的胖子,也无论他们来来回回走上多少遍,在这条路上绝对不会留下一点痕迹。

这两道车辙印是什么时候留下的呢?是昨年秋天最后一块的收割?亦或是冬初某场雨后的播种?浑浊的积水,让深陷在土埂的印迹更加窘迫,仿佛在人的脸上留下一道疤痕。

这两道迤逦伸向远方的车辙印,让我的目光看到故乡早春的苍凉:枯黄的野草、大片大片暗黄的土地、昨年留下的淡黄的稻茬、一小丛绿色的菜地,以及被焚烧后留下的黑土。黄泥山的头颅已没了影踪,只有一片低伏的山岗,以及从山坷拉里溜出来的风的低吟。

半空中,没有寻常早春的草飞尘掠,没有似游魂一般上下起舞的废地膜,甚至没有大嗓门的喜鹊和老鸹。在正月里一场细细的雨中,故乡田野的轮廓再一次清晰地展现在我的眼前。

在我离开故乡的这些年,老皮塘一定藏了不少东西。至少,它就收藏了昨年凛冽的冬。我来时,它在轻轻的雨中抖落了一个春天。


来源:达州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