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犀牛山

□刘兴国

犀牛山，并非名山大川。我却情有独钟，因为，它是我魂牵梦绕的第二故乡。

岁月如梭。随着年龄的增长，每个人都会回忆过往的点点滴滴，我也不例外，尘封许久的知青生活往事，时常会出现在梦中，时常想起犀牛山的山山水水、阡陌田野、农家小院、父老乡亲……

怀想乡村，往事已成回忆。42年前，我高中毕业，积极响应号召，怀着“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的雄心壮志，返乡当天便去乡政府办理了上山下乡手续。从此，城镇人摇身一变成了农村人。

次日，我带上行李，抛下优渥的生活，离开亲人，沿着崎岖蜿蜒的山路，举步维艰了两个多小时，来到了山高水远、交通闭塞、远近闻名的“深山老林”——犀牛山，开始了饱尝辛酸的知青生活。

光阴荏苒。渐行渐远的蹉跎岁月，总有一种怀念永远镌刻在心中。如犀牛山满山遍野的藤蔓纠缠着我，漫在我的脑海里，成为永不枯竭的精神支柱。

村民们依山而居，木壁青瓦的村舍，星罗棋布在山间，这里空气清新，森林茂盛。村民们一年四季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日落，耕耘为生。

然而，贫瘠的土地，水源匮乏，用水困难，吃水要望天祈祷，世世代代凿井而饮。所谓的“水井”，其实，就是一个土坑，周围用些石头相垒而成，四周杂草丛生，水质浑浊，杂物漂浮，有时还偶见一些小虫游动。一到旱季，“水井”干枯，浑浊的水也没有了，邻里乡亲、弟兄家人，为争水而唇枪舌战，有时深更半夜还四处奔波寻找饮水。

滚滚红尘，时光留不住青春岁月，留不住人世沧桑。我居住的房屋，是生产队的一排木房，住有四位知青和一名编外的“老知青”罗大娘。我们邻里关系好，相互依赖，她是我们忠实的守护者。烈日炎炎的夏季，有时收工回家，她会送上一碗凉稀饭解暑充饥，沁人心脾。一件小事过去了46个春秋，我却记忆犹新。那天是我19岁生日，做完农活，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屋里，目睹冷锅凉灶，好生凄凉，双目噙着泪花。如果是在家里，也许……忽闻罗大娘喊道，“小刘，去我家吃面条吧。”她端上一碗热气腾腾，但只有油盐的清水面条，我丝毫没有推辞，狼吞虎咽吃了个精光，感觉那是我人生中最好吃的一次面条，至今唇齿留香。

苦涩的知青生活，风风雨雨，苦闷彷徨，酸甜苦辣。两年后，我光荣入伍，带着惆怅之情，离开了那熟悉的山村。

弹指间，40多年过去了。闲暇之时，总想故地重游。因为，上山下乡是一个时代的缩影，是我人生旅途的一首歌，轻柔流淌于心田，似缕缕蚕丝，久久萦绕于心间。任凭岁月的风雨剥蚀，那遥远的记忆，如大海永不消失的波涛，总唤起我对下乡往事、对山乡村民一草一木的惦记。

阳春三月，风和日丽，迎着晨曦，驱车在连绵不断的盘山水泥路上，一路前行去寻觅记忆中的山村，寻觅当年的足迹，感受第二故乡的变迁。

走进山村，见景生情，见物生情，见人如故。一些房屋已人去楼空，留守的人群中，相识甚少，多数人仿佛似曾相识，攸尔想到唐代诗人贺知章《回乡偶书》：“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诗句。沿着崭新的山路，环视一片崭新的天地，沧桑巨变，昔日的破烂和荒凉早已荡然无存，唯有原始的农家小院依稀存在。

我伫立在曾经住过的宅地上，昔日的知青住房已不在了，善良的“老知青”罗大娘早已寿终正寝，记忆中的知青老屋只留下空空的坝子。

站立废墟之上，思绪万千，眺望孤峰突兀的犀牛山，依旧还是那么熟悉，那么俊俏。那山，那水，那地，一切依旧，山村的沟沟凼凼，稻田土地还是那么静静地躺着。

目睹这片热土，熟悉又陌生的土地已悄然发生变化。美好乡村建设，使过去的旧瓦房，全盖上了琉璃瓦，一排排小洋房也拔地而起，村民们搬进了楼房，男女老少喜笑颜开，过去老式的土井，早已不见踪影，家家户户饮上了自来水，用水困难的历史已一去不复返了。过去泥泞的土路变成了平坦的水泥路，老人们做梦都不敢想，在这崇山峻岭的大山上居然能出行乘车，来去自如。树荫下三三两两的老人摆龙门阵、玩纸牌、含饴弄孙，真正过上了好日子。

乡村变了。漂亮的小楼和换上“新衣”的原始农舍连片成一道亮丽的风景。休闲广场出现了村民健身的身影；道路两旁，路灯伸出金属的手臂，把夜幕推向远处的天空，每一盏都似繁星那样的辉煌璀璨！

巍峨的犀牛山，蟠青丛翠，早已成了达州城区近郊极具规模的“城市生态公园”。犀牛山如羞涩低头的少女，养在深闺，润育古朴，等待热爱大自然的人们前来观光旅游。

浓郁的乡村气息和犀牛山翻天覆地的变化，使我感受时代的变化和历史的变迁。话没有说完，情没有述完，短短的一天时间转瞬即逝，临行时，我依依不舍，万般无奈之下向乡村告别。

来源：达州日报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