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听蛙鸣

□山溪

端午节后的一个傍晚，落日的余晖把天空的白云点缀得五彩斑斓。漫步在乡间，秧苗泛着新绿，玉米抽出了天花，风儿吹来，花粉飘飞，秧苗轻舞。天渐渐暗了下来，渐起的蛙鸣声，把我的思绪带回了老家初夏的夜晚。

夜风习习，月光如银。“豌豆包谷”的鸟鸣从远处传来，一声紧似一声；成群结队的萤火虫飞来飞去，忽亮忽灭。院坝里，三五个大人坐在小板凳上，手拿篾扇一边扇凉驱赶蚊虫，一边议论着小春粮食的收成，摆谈着家事；一群打跳的小屁孩，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地在月光下藏起“夜猫子”来，嘻嘻哈哈的欢笑声，把童年的无忧尽情演绎。

“呱呱——呱呱”不远处的秧田里传来一只青蛙的叫声，紧接着又一只青蛙叫了起来，一蛙领唱，百蛙齐鸣。一瞬间，四野都响起了蛙鸣，此起彼伏，时而高亢激昂，时而低沉婉转，与夜空中的鸟鸣相搭配，合奏出一曲夏夜交响乐。这时的大人们听到蛙叫声，笑呵呵地说，听青蛙叫得这么欢，今年大春作物肯定有个好收成；小孩子们也停止了打闹，坐在地坝边上，双手托着下巴，静静地聆听着这世间美妙的夜曲。

夜听蛙鸣，最好的时间是临睡前。此时夜将深，鸟儿的叫声也稀疏了起来，青蛙的鸣唱进入了高潮。仰躺在床上，抛却杂念，闭目用心去聆听每一声蛙鸣，领略不一样的听觉盛宴。“呱呱咕——呱呱咕”这是雄蛙在呼唤雌蛙，“咕——咕——咕咕”这是雌蛙在应答，一呼一应，柔情绵绵，意味深长；这边“呱呱咕”在叫，那边“咕咕呱”在应，你一声，我一声，你方唱罢我登场，蛙与蛙开始着对唱比赛。这些蛙鸣，有的清脆，有的低沉，有的轻快，有的舒缓，无论是高声的激昂，还是低鸣的委婉，听起来都是那么悦耳动听，如珠落玉盘，没有一点多余的杂音，给人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听着这自然美妙的乐章，一幅秀美的画卷就在眼前徐徐展开：皎洁的月光下，远处的景物影影绰绰，若隐若现；夏风轻拂，树影婆娑，谷田边、溪沟旁、水塘里，一只只青蛙微凸着双眼，鼓动着腮帮，用情地歌唱着。沉醉在这美妙的世界里，瞬间会使你身心豁然，烦恼尽消，想着听着就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老家乡下有句农谚：“青蛙叫，雨水到”。青蛙叫象征着初夏雨季的到来。由于青蛙喜欢阴凉潮湿的多雨季节，所以，一遇雨天，青蛙就叫得特别欢畅。尤其是在快要下雨的时候，随着气压下降，湿度增加，空气中的水分多了起来，青蛙的皮肤得到充分湿润，便更加活跃了起来，叫声此起彼落，一阵比一阵响亮。

雨夜听蛙鸣，又是一番情趣。在电闪雷鸣交替中，看着窗外的雨在风中扭动着腰姿。偶尔飞来几滴洒落在玻璃窗上，发出“啵啵”的声响，借着闪电的光亮，但见玻璃窗上的雨滴幻化成无数条细线，像蚯蚓一样顺着往下滑。风舞树摇，屋檐滴水“嘀嗒嘀嗒”的声音，与四野“呱呱”的蛙叫声交融，犹如天籁之音，这无疑是初夏雨夜最好的催眠曲。

曾记得儿时，每当夜晚蛙鸣，我们便会循着蛙鸣的方向，蹑手蹑脚地去找寻青蛙的踪迹。然而，它们却十分警觉，稍有一点响动，便会停止鸣唱，躲在田边的草丛里一动不动。如果你用一个小棍子去驱赶时，它便后腿一蹬，扑通一下跳进水中，逃之夭夭。到了白天，我们常常会在稻田边或水塘里看见这些可爱的小精灵，它们的后背都有绿色的花纹，两只凸起的大眼睛，后腿要比前腿长许多，蛰伏在碧绿的秧蔸旁或草丛中，鼓动着腮帮，有一声无一声地叫着，似在享受这初夏的惬意。

自参加工作离开老家，很多年都没听见夏夜的蛙鸣了。但每到秧苗泛青的初夏来临之时，我就会想起月光下或雨夜里，那“呱呱呱”的蛙鸣声，一种思乡的愁绪，瞬间就会在心中泛活开来。

来源：达州日报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