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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瘪脑壳”方劳窠

发布时间:2021-12-17 1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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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庞岚月

□刘春风

“瘪脑壳”本姓方,叫方劳窠。据说,这个名字是他做民办教师的爷爷翻字典取的。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老家很多人说话发音不准。他们呼叫方劳窠时,别人往往就听成了“方脑壳”。由于农村人好开玩笑,于是戏称他为“瘪脑壳”。

小时候的方劳窠乖巧听话,不满七岁发蒙读书。九岁时因为一场重感冒,赤脚医生为了迅速降温,给他打了两针庆大霉素,温度降下来了,但脑子变得不太灵醒,后来又去了县医院、省医院寻医问药,也曾找乡下游医要偏方,七八年间不断。人伴着药罐不断地长,但脑子还是不好使,初中勉强毕业后就回到家里帮父母种田了。

没想到的是,瘪脑壳回到农村,病没了,体壮了,脑子也灵醒了,可能这就是老家人说的“天命”吧。他搞农业好像有一种天分,无师自通,不论是坡土平田,打窝插秧,不牵线,不定桩,绝对打得宽窄适度、标标直直。田土下户的头几年,农村春回大地、欣欣向荣,农民的生产积极性高,山旮旯每一寸能种的土都种上了庄稼。瘪脑壳更勤快,他把一块只长茅草葛藤的红骨石用镐头挖了四十多天,翻开后晾露了一个冬夏,经风吹日晒雨淋,待大块红骨石松散成小颗粒,他又到三百米远处的堰塘边,将堰塘脚泥挑到散石上,整整一个冬天。来年春天,瘪脑壳在刨平了的红骨石上种上了洋芋,后来又栽种了玉米。一块八分大小的荒坡,竟收获粮食千余斤,惹得村民艳羡了大半年。

瘪脑壳引起了罗山槽村民的关注,村民们在赶场的路上谈论他,在院坝里乘凉,在火塘边烤火,也不时说起他,甚至个别长者教育晚辈也时常以他为例。二十三岁那年,好心的媒人张罗着给他介绍对象。众女友入户看房看粮仓都没啥说的,但一听说他曾经得过病,就找各种理由拜拜了。八年间,断断续续提亲的女孩不下十人,直到三十三岁,同村的过婚嫂覃金花经人撮合,才与他拜堂成亲。自此,瘪脑壳用自己的勤劳与汗水在收获温饱的同时,收获了爱情,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份温馨。

一年后,儿子出身。爷爷已经退休,虽然不再是教师,但教师身份还在,文化还在。爷爷没有再翻字典给重孙取名,但还是取了个吉祥如意的好名字——方向明。爷爷说,这名字是随意取的,既有姓也有辈,不刻意迎合时代,也不故意隐藏追求,只愿他健康成长,一辈子说话处事如名字一样就好。

小向明的童年是幸福的,不缺吃,不缺穿。小向明五岁时到村办幼儿园上学。说来也怪,小家伙对学校,对书本,有一种本能的亲近,小学初中,期期获奖,初中毕业以全乡第二名的成绩考入县中,三年后又考进四川大学土木工程系。方向明考上大学,是罗山槽村的大喜事,瘪脑壳高兴,覃金花更高兴。两口子脸朝黄土背朝天几十年,原想只要有个完整的家,衣食无忧,再有个传宗接代的健康后人。没想到,儿子居然考上了名牌大学。

儿子大学毕业后很顺利地在省城找到了不错的工作。因为自小生活在农村那个纯朴的环境,传承了父母身上的优良品质。参工后,他凭勤快、包容,赢得了众口称赞。一晃六年过去,方向明在省城买了车,置了房,但就是不耍朋友,不成家,瘪脑壳急呀!一催问,儿子只说自己现在忙,没时间耍朋友。父母自此就把满腔盼望深埋心底。随着时间推移,这种盼望和希冀愈发强烈。想当初,老两口自结婚到儿子成人,经历许多坎坷波折,最后都解决了。可孩子的婚事,就是没着落!有时,他们也会去参加别人子女的婚事,开始还与熟人说说笑笑,当别人问到瘪脑壳,哪天吃儿子的喜酒,开始还遮遮掩掩说,快了快了。时间一久,儿子却没有响动,他们再也不敢去吃喜酒了,只能托人带人情。

就在瘪脑壳因儿子婚事导致自己萎靡不振之际,去年春节,儿子给他们带回了天大惊喜——交女朋友了,而且决定“五一”结婚。老两口那个高兴劲,不是用文字可以描述的。瘪脑壳初五一天就走了近十家亲戚,到亲戚家第一句话不是拜年送祝福,而是告诉人家“五一”不要外出,一定要到他家吃喜酒。亲戚们问儿媳妇是哪里人?漂亮不?他只是一个劲地呵呵呵地笑。

儿子上班走后,老两口就开始张罗喜宴。老婆覃金花说还是像三年前老爷子走时那样,请本村的张胖妹她们来办坝坝宴,瘪脑壳立马摆手摇头,不行不行,我们就一个儿子,千盼万盼终于盼到他结婚,我砸锅卖铁也要大气一回,高光一回,不然,龟儿子谭瘪嘴会有意无意在一些婆婆妈妈面前说“量他瘪脑壳也屙不起三尺高的尿”。老子这次不仅要屙尿,还要爬到全县最好的酒店去屙。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到了“五一”。本来儿子媳妇对婚庆没啥要求,只说尊重老家婚礼习俗,举行一个简简单单的仪式,给父母敬茶敬酒,鞠躬敬礼,然后与亲戚朋友们吃个饭。但瘪脑壳却自有想法。所以当天的婚礼现场,瘪脑壳格外活跃格外兴奋。白衬衣外套蓝西装,虽松垮得有些不自在,也比平时更精神。当天的话也多,逢人递上一支烟,有同辈玩笑说,老瘪,火钳、火钩准备好了吗……不行,烟至少两根,二逢喜嘛。老瘪依旧笑呵呵地敬烟递火,时不时答应道,烧火佬儿是你们的,我……我……来来来,再抽支烟。

儿子媳妇婚后第三天要回省城,邀请二老与他们一起去新家耍耍。老瘪想到两亩多地的油菜即将收割,便回应说国庆时节农村没啥事了,到时和老伴专门去耍几天。儿子没再勉强,走时要给他们留下三千块钱当零用,老瘪坚决不要,说虽然这次酒席把一身的积蓄掏空了,但也没有借债。油菜收了可以卖钱,平时打酒买烟买醋买盐,卖个鸡鸭鹅兔或瓜瓜菜菜就可实现,用不了啥大钱。

儿子走后,老瘪两口子前前后后半个月,才答谢完婚庆当天礼到人未到的亲戚们。其间又忙于收割油菜,朴素的劳动渐渐冲淡了儿子婚庆的喜悦,没过多久,老两口又过起了日出日落的田园生活。

老瘪说,自己没文化没手艺,只有一身蛮劳力。因为还要添孙子孙女,趁着党的好方针好政策,自己还要好好干,给孙子孙女积累点上大学的钱,表示一下爷爷奶奶的心意。


来源:达州日报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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