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鸟语

□唐雅冰

你相信鸟儿会说话吗？大山长大的我对鸟并不陌生，并能轻易叫出许多鸟儿的名字，甚至不止一次梦见自己肋生双翼，与鸟一起翱翔天空。

普普通通的一个早上，我迈着轻快的步子依次走过每间教室，室内孩儿们或摇头晃脑高声诵读，或凝神屏息低头沉思，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投射在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上，每双眼睛中便都有了太阳的影子在晃动。窗外，银杏、皂荚悄悄转黄、静静飘零；腊梅冒出第一个浅黄花苞；几朵忘了季节的三角梅开得落寞而骄傲；小河沟里鱼儿追逐着几片落叶撒欢；一群群候鸟时而停歇枝头，时而从这边教学楼飞向那边教学楼，带起几片黄叶的同时洒下几串叫声。

行至三楼四楼交界处的拐角，突然眼前一个影子飘过，落在我的脚尖前面，定睛一看，是一只小柳莺，我不由乐了。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一只鸟，只见它橄榄绿的背羽，淡白腹羽，尖细的黑嘴，头上还有一缕鹅黄的毛，细长的爪不时在地上不安地轻扣。我看着它，它看着我，四目相对，我心生欢喜。我轻轻蹲下身子，它后退了几步，与我保持着安全距离，我再靠前一步，它又后退几步。我顿生疑惑，它怎么了？是生病了？还是因为太年幼暂时没有学会飞翔？看看时间快下课了，担心孩儿们吓着它，我伸出手去，想要把它捉住带往安全的树丛，它发出一声清亮亮的“仔儿”鸣叫扑腾着翅膀飞出去约一米远。我再次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它是一只刚学会飞的幼雏，还不能飞得太远，我必须尽快把它带走。我朝前移一步，它朝后退一点，我再前进一步，它又退一点，每次都在我指尖就要触碰到它的羽毛时它又跳跃开去，一直把我引到四楼平台。这次它回首看看我，一拍翅膀飞到绿植上，朝我叫几声后转身轻捷地飞向远处的苦楝树。它能飞，而且动作那样娴熟，我被一只小鸟捉弄了。

拍拍手，摇摇头转身，刚到三楼楼梯口，便听见头顶传来扑腾的声音，抬头一看，一只和刚才那只柳莺长得一模一样的小鸟正慌乱地一次次撞向玻璃，并发出凄厉的鸣叫，几片羽毛飘飘悠悠地落下来。我心生出几丝疼痛，回首看看四楼，仿佛明白了刚才那只柳莺的鸟语，它在用它的方式引诱我离开，来保护同伴。苍蝇叮玻璃有光明无前途，这只鸟竟然也被窗户困住了。那只柳莺还在一次次撞向玻璃，发出沉闷的“咚咚咚”声响，小眼睛里满是绝望。我学了几声鸟叫，尝试攀着护栏靠近它，伸出手小声说：“别怕，我带你去找伙伴。”它安静下来，紧紧盯着我，小眼睛里充满警惕。我停住前伸的手，重新学了几声柔柔的鸟叫，然后静静地看着它，手也就那样停留在它的面前。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见下课铃声就要响起，就在我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那只柳莺扑了一下翅膀，轻快地鸣叫一声跳上了我的左手心，低头轻轻啄了一下我的中指，一丝温润传递过来，我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小心翼翼地护着它来到四楼平台，呵护着一只鸟对我的信任，我分明能感受到它在我手心里轻微的颤抖，我们的温度竟如此的接近。张开左手手掌，我用右手轻轻捋了捋它稍显凌乱的羽毛，面对远处那棵苦楝树扬了扬手，说了声：“去吧，你的同伴在那里等你呢。”

小柳莺看我一眼，张开翅膀朝苦楝树飞去，空中传来一声鸟鸣，掠过一群鸟影。那一刻，我仿佛听懂了它们说的什么。

来源：达州日报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