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书堆里的旧时光

□艾雪

我以为我会一直停留在时光的原处，却发现：其实时光的洪流早已无声地将我卷走。

墙角的书柜里堆放着一摞一摞的书，很多时候，我甚至不忍心继续添加。它用不断“扔书”的方式告诉我，它已经满了，无法再继续工作了，可我始终固执己见，不肯接受这个现实。从小到大，这个书柜一直陪伴着我，它容纳着我从幼儿园到大学的所有书籍。曾经，我一度认为这个书柜是永远也不会装满的，因为它看上去那么大，那么大……似乎可以容纳下整个世界。可是，随着时光流逝，我长大了它却变小了，看着无处搁置的满地新书，我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匆忙了我的旧时光。

我试着重新整理书柜，一本本旧书铺满了整个房间，书柜最底层的一些书籍已经泛黄了，书页的墨香夹杂着尘埃在空中弥漫，这里的一切都安静得出奇，一只小虫惊恐地从书中爬出，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可恶的侵略者。打开书的封面，扉页右下角歪歪扭扭写着两个字“艾雪”。记得那时总是抱怨父母为什么给我起这么一个复杂难写的名字，叫“艾一”“艾二”不是也挺好么。那时，为了练写“雪”字，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继续往后翻，一片银杏叶从书中落下，这是曾经的一位好友送给我的，她送我时叶子是新绿的，泛着淡淡的香。我们一起六年，总是形影不离，我们无话不说，偶尔也会吵架，但转身又能和好。我们喜欢唱着“我们都是好孩子”一起在操场散步，一起放学回家。如今手中的银杏叶已经枯黄，书页上残留的那一圈印记，细细诉说着我们的回忆……一切都仿佛还在昨天，一切却又消失得猝不及防。小学毕业后，我们只见过一面，我高二，她工作两年了，我问她过得怎么样，她说还好。我说她变漂亮了，她说谢谢。然后，没有然后了……我们心里似乎隔着一堵厚厚的墙，试图努力翻越，却又找不到应该坚持的理由。或许，总有一个人，会在你最单纯的时光里，陪你幼稚，陪你幻想，然后，随着流年一起消失，来不及说再见，就已再也不见。

书柜不起眼的一角沉睡着一本巴掌大的小书。这是爷爷曾经最喜欢的一本书，后来留给了爸爸，爸爸再转交给我，嘱咐我要细细品读。可事实上我并不喜欢这本书，它由许多篇短小哲理性散文组成，没有图画，封面早已不见了，书的内页也是皱巴巴的，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年代的久远。时隔十几年，我再次捧起这本书。在错过了火车之后读《赶车者必须是早起人》，在经历了亲人的去世后读《珍惜》，似乎又有了别样的收获。原来，不是因为书的内容不够好，只是——那时候不喜欢是因为还不懂得。

有些事，就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消逝了，我想要紧紧抓住它飞翔的羽翼，却发现一切都是虚无。我扔下书，起身，闭眼深呼吸，任情绪发了疯似地在内心奔腾。难怪有人说，过去的一页，能不翻就不要翻，灰尘会迷了眼。

我坐在这一片狼藉的书堆中，看残阳在视野尽头洒下余晖，整座城市像是一幅巨大的油画，静谧而又安详。明天，太阳依旧会升起，那些藏在书堆里的旧时光，既然带不走，那就让它尘埃落定吧。万千回忆，叹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

来源：达州日报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