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1-07-20 11:23
路在路上
路,一直走在路上。
正如时光一直深陷于时光里一样。
赶路的人,顶着日头,提着行囊,揣着星光,撇下高山、大河,把白天走成黑夜,把黑夜走成白天。
胳膊肘撞醒的月色,衣襟撩动的露水,脚尖碰疼的顽石,嗓音拓宽的路程,行囊中越来越空而又越来越重的岁月……
因为一条路,全部有了存在的意义。
当然,路走得并不容易。在所有事物面前,从来没有坦途可言。
反复经历延伸、拦阻。
是突破、妥协,还是另辟蹊径?
无论何种选择,自然有着说得过去的活法,安插于世间百事的有序或无序中。
路走得急促
路在前行。
它已经走了很远,甚至忘记回头。
路一如既往,走得那么冒失和急促。留给身后的砥砺、粗糙、不修边幅,像一个人犯过的错,总是来不及认真打理和修剪一下。
值得庆幸的是:在需要通达的方向,总算出现了这样一条路。沿途的风景,总算可以收敛一下随意和粗野。
这条路,简装素颜,行色匆匆。
存活或者消亡,注定只能牵系于没有尽头的行进中。
走在路上的万千事物,何尝不是如此?
路上的灯盏
这么多年,是那些温暖的灯盏,照耀着我们脚下的路。
一条脐带,一只襁褓;
一双大手,一声呼唤;
一滴雨雪,一株花草;
一堵土墙,一扇门窗……
从某种角度而言,都拥有一盏灯类似的功能,都和闪耀于前方的星辰一样,给成长助过一把力,给困顿递过一束光。
一直记得那个夏夜,我和母亲走在长长的山路上。
群山如海,松涛跌宕,将我们淹没其中,又将我们托举出来。
林木掩映处,犬吠此起彼伏、一路接力。忽明忽暗的火把,映照着母亲年轻的容颜,至今仍在眼前闪烁。
翻过垭口,就是家。
灼灼其华的母亲,就是我生命中最亮的灯盏。
窗格里的路
窗外,正对着一匹青山。
山势巍巍。一条形销骨立的路,像鼓凸出来的一根肋骨,将灰白年月刻画得瘦骨嶙峋。
山中并无好路可走。那条路却穿沟跨谷、傍崖越岭,敞露得触目惊心。
穿过大片伤口裸露的树桩,疲于应对刀斧的灌木丛亦是无力拦阻。从谷底直到顶端台地,布衣,打杵,背篓,犁铧,牛哞……日升月落,往复不休。
我记得:那明月当头,有淡雅、简练的言辞;那山石突兀,有无从分解的心事;那溪涧淙淙,有今生需要续上的缘分;那路途坦诚,有枝叶兜不住的情感。
偶尔去一回山中,也就成为景致的一部分。那一条线形干练的路,将我参与过的生活绘声绘色描述这么多年,又像多余的笔画,被繁枝茂叶橡皮擦一样完全擦掉。
现在,透过窗格望去,已找不见那条路,以及走在路上的背影。
当然,我知道的。路不会平白出现,更不会无故消亡,只是受命于某段光阴的收纳中。
挂壁路
远远望去,一幅立体的水墨:
飘带般的轻雾,是优雅的修辞,也是岁月的标配。
绝壁之上,映山红逼人眼目。鸟儿飞来飞去,羽翅腾开的一条路,破雾穿云,弯弯绕绕,曲别针一样别住这段绝美的风景。
处境如此险恶,路却一往无前。
面对它的毅然决然,山石让道,草木逢迎。天空也自觉让步,敞开所有的门窗。
一条挂壁路,带来车辆、行人和烟火。
无可依附的绝境,随之生长出鲜活的气息与温度。
拉长的铁轨
以固有的姿态,坚决保持平行——
不相交,亦不远离。
火车呼啸而过。铁与铁的亲吻,风与风的拥抱,总是浅尝辄止而又经久不息,转眼便被运往看不见的地方。
生性硬朗的铁轨,逢山开洞,遇水搭桥。
无论风花雪月抑或朝晴暮雨,诸多儿女情长之事,皆被抛于身后,成就一部风情隐逸的缺憾之书。
在大地上,把远方的意义不断拉长。
它运送过的事物:
有花开绚烂,亦有叶落黯然;有生离死别,亦有天涯同步;有暖阳开启的旅程,亦有余晖抚慰的归途……
当它穿越隧道,那轻微拐弯的优美弧度,也能泄露一丝内心的柔软。
平行的铁轨,有一个共同的远方,叫做奔赴。(符纯荣)
来源:达州日报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