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鬓角的春天

发布时间:2024-04-10 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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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郝富成

文/杨力


油菜花


春天里,鲜花竞相盛开,油菜花是其中之一。如果气候温和,油菜花会比你想象的还要早些到来,当红梅迎春怒放,你的注意力还痴恋在早春的讯息中时,最先的一拨油菜花已被暖暖的春风吹出了花蕊,离金黄色一片已无须太多时日。


小时候,每到春天,父母的身影就会出现在开满油菜花的地头。在父母眼里,油菜花是一季辛劳的回报,未来每一株油菜花秆上结出的菜籽,就是父母辛苦的结晶,也是丰收和幸福的期冀。农家人对土地的眷恋很朴素,尽心尽力侍奉脚下的每一寸土地,不冷落任何一个旮旯犄角,只希望土地能读懂他们的勤劳,回报一种丰衣足食的生活。


不知从何时起,开满油菜花的田埂 上,多了无数的城里人。他们缱绻在一簇簇花丛中,像一只只蜜蜂,匍匐下身子和眼前的花朵零距离亲密,满眼的甜蜜惊喜,满嘴的甜言蜜语,不时在眼里绽放在嘴里迸发,仿佛油菜花就是他们隔了一个冬天没见的亲人。如果累了,他们会放下相机,铺上塑料布,一帮人席地而坐,一边喝酒品着美食,一边心情大好唱着赞美春天的歌。父母隔在远处听着,情绪也似乎受到感染,父亲也会忘情地摘下一朵油菜花,顺势插在母亲泛白的鬓角,母亲则嗔怪父亲多事,脸泛红晕往一边跑开。


母亲回到家,心情十分舒爽,中午的餐桌上会增添一道荤腥。如果我们说香,母亲就会满足地说,“香就多吃点,等榨了新鲜的菜籽油,我给你们烙馍馍吃。”母亲说得大气,诱得我们天天出门看花,看油菜花什么时候变成菜籽油。金灿灿的油菜花,让我们的童年充满了温馨。


时代在一天天进步,少年在一批批地不断成长,但不管时光如何改变,不管长大的人如何改变,金黄的油菜花依然年复一年都有吸引力。春天里,人们会放下工作,卸下包袱,叫上亲人,唤上朋友,和油菜花一道共赴一场与春天的约会。


其实,油菜花并不金贵,却有一种让人返璞归真的舒适;油菜花也不奢华,那种金黄的纯净让人内心敞亮,能带给人们难得的轻松。油菜花也不只为迎合欣赏,花谢之后会以另一种身份送上人们的餐桌,让我们懂得感恩,懂得回报,懂得在人世间做一个有内涵有担当的人。


转眼又是春来到,一拨拨的油菜花又在呼唤勤劳的我们,呼唤我们一起去放松,去共享大好的春天。


酢浆草


一株酢浆草从花盆里醒来,她是春天的信使,日历上的春天并不能唤醒她,大多数时候,从立春到雨水,她都一直蛰伏在土壤里。直到春风里多了一些温暖因子的怂恿,她才会从某个“冬眠”的夜晚中醒来,一朵、两朵,或粉、或黄,在春天的暖阳里,端出一盆灿烂。


小时候,春天到了,阳光明媚,外婆会牵着我,提着小篮,手握小锹,去地里寻花。春天的花繁多,树上有红海棠、白玉兰,地里有地黄花、益母草,但外婆并不稀罕,她要寻的是一种看上去并不起眼的小花——酢浆草。


酢浆草的花朵不大,在花盆里只能让人爽一眼,真正去寻,要在野地里。地里的酢浆草,生来为春天站队,这儿几朵,那儿一簇,互相簇拥着,跟着春姑娘的步伐,慢慢渲染、浸润、串连成一片。此时放眼一望,酢浆草已然成为春天的阵营,粉如桃红,黄如菜花,颇有气势地在地上铺开。置身花田中,人就像变成了一只风筝,尽情地松弛、放飞,仿佛一下回到了童年,无忧无虑。


外婆也仿佛回到了童年,摘下粉红的酢浆草插在鬓角,脸红如妆地问是否好看。或粉或黄的酢浆草在外婆的鬓角招摇,我捧着一束酢浆草踩着春风追着黄蝶,一边跑一边闹:“外婆变新娘子了,外婆变新娘子了!”


采回的酢浆草,外婆用来晾干,到季节交替特别是湿热氤氲时,熬水内服外洗可治皮肤疮毒。外婆习惯一边浇水一边拍打我的小身子,说酢浆草个子小本事大,就像小孩子的我,将来定也本事不小。


气温一天天上升,草木一天天丰茂,繁盛的酢浆草却不再起眼,甚至很少有人探究过她什么时候又埋首于土壤中,直到遁形消失。直到现在,我还能想起外婆的话,她对我说,酢浆草是躲在地里藏猫猫去了,藏好身子才能捱过冬天,只待来年重新从“冬眠”中醒来,冒出头来的酢浆草又是一身粉红橙黄的新装。


朴实的酢浆草,年复一年延续着生命的顽强,而人生很多时候何尝不是如此。



来源:达州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