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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红码”撞了一下腰

发布时间:2022-08-17 1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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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杨蕙菱

四月,春到底是渐渐深了。星期六,晨起,推开满是阳光剪影的窗,看见翠绿柳浪里一大一小的麻雀正在亲昵地追逐嬉闹,忽觉从疫情开始,我已有好些日子没见我家神兽了。几乎没作任何思考,说走就走,我简单收拾了几下,拎包向成都奔去。

看见下班回来的儿子,仍“面如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悬着的心顿时安稳了下来。

儿子看见我先是微微一怔,然后喜上眉梢:“怎么,不放心本尊哇?疫情期间,老娘你还敢乱闯,难道不怕中招被隔离嗦?”

“你老娘,谁呀,游走尘世,雨不沾衣,脚不沾泥,一生吉星高照,众神佑我诸事平安!”说毕我来了一个葛优躺。

儿子扮了一个鬼脸:“我家老娘最大的本领就是吹牛不打草稿。”

正说话间,手机忽然响了。我瞟一眼,遂宁,无名氏,果断挂断。

可这个电话像与我较劲般很快第二次打过来。再次挂断。当这个电话第三次打过来时,我带着恼怒接通了:“谁呀,吃饱了撑的,不认识打什么电话?”

对方是位女士,声音礼貌又干净甜美:“我是遂宁市防疫办,请问你是陈志鸿女士吗?你是否坐过xx次列车到成都,你所在第一车厢一旅客与遂宁一新冠感染者有直接接触,你被规定为间密者,请你与你所到的社区联系,到指定酒店集中隔离。”

“啊,什么?扯什么天方夜谭?”我从椅子上一下弹起来,嘴在空中僵成“0”形。

挂断电话,我找到“度娘”,输入车次查看疫情动态,嗬,还好!没显示。

“这年头,骗子太多了,他们随时花样翻新,儿子,千万要提高警惕啊!”

“老娘神武英明!”

我拍了拍儿子的头:“懂就好!”

第二天,我仍在睡梦里,电话就划破了清晨的寂静。睁开惺忪的眼睛扫了一下屏幕:哇,才六点呀。谁这么瞎捣乱?

对方是位男士,他自报家门是龙泉驿社区网格员,然后又重复了遂宁那位“骗子”的说辞,我哼了一声:“连骗人的话都像背台词一样分毫不差!”说完毫不犹豫挂断。

对方再次倔强回拨过来:“女士,请不要误会,你看看你的码是不是已变成红码了?”

这可不像开玩笑的了,我赶忙中断电话,翻开天府码,真是红码啊!红码就意味着……我不敢往下想,掌心和鼻子冒出汗来。

我立马主动回拨过去。对方告诉我:龙泉驿防疫站七点钟会派人派车接我去某某酒店进行为时七天的免费集中隔离。

想起“大白”会忽然出现在儿子所在的小区,然后我会在路人看大熊猫宝宝般的目光中被防疫车呼呼带走,顿觉如芒刺在背,不如早点带上换洗衣物,早早去大门等候。

成都四月的晨风仍透着一丝凉气,衣衫单薄的我满腹愁绪地踟躇在街头。七点,“大白”准时出现小区门口,我主动迎上去自报姓名。在作了核酸例检后,我被“滋滋”喷了一身的消毒液,尔后进了防疫车。

窗外闪过一簇簇鲜花,红的,黄的,紫的,煞是好看。但我只觉它们皆是白茫茫的一片,融进我的怅然失落在蓉城的街边摇落一地残红,不复有半丝明艳光鲜。

进入隔离点后,一位年轻的“大白”姑娘亲昵地说:“姐,我们现在要按规进行消毒,你走过的路径和鞋底都要全面消毒,希望姐理解配合。”唯一能看见她的是眼睛里溢出的温暖,那一声亲切的“姐”让我的心莫名有了几丝安静。

上了三楼,温柔的“大白”姑娘打开一间双人间:“姐,你只有七天的隔离观察期,既来之则安之,有什么事尽管呼我们。”然后她又仔细交待了相关注意事项后才含笑带门离去。

进得室内我发现,两张宽宽大大的床上白而柔软的被子一尘不染,星星点点的阳光透过细密的网状纱窗打在素洁的枕头、被褥上。房间里还有小茶室,茶几上置一净瓶,一株胖胖墩墩的绿萝在瓶里舒舒服服地伸手蹬腿;干湿分离的洗浴室,花洒贵气地立在洁净的壁砖上,备有卫生纸和湿巾纸。家的感觉扑面而来,这些对本来有点洁癖的我来说无疑是一剂最大的安慰剂。我不由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里的生活的确不错,早餐有蛋、牛奶、青菜,还有稀饭,偶尔还搭配有荤菜。中午晚上是两荤两素一汤。平时回家如果工作太忙,我还没吃这么好呢。每餐的饭盒会被工作人员放在门外的独凳上,吃完饭把一次性餐盒扔在各自门边垃圾桶,门又关上。大家即使隔墙电视声相闻,也是不允许往来的。这些规定我们都小心翼翼遵守着,从没人敢越雷池半步。

头三天,我一下从繁忙的工作状态中松弛下来,这种除了吃饭就是睡觉看电视的“闲云孤鹤”生活对我充满了无法言说的舒服。我心里甚至有点小确幸——嗬!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休整一下了。

到了第四天,公司在销售上出了些状况,老板电话客户电话来回折腾着,急需到现场处理的事儿又无法前去。我开始焦虑不安。电视不想看,饭菜不再香,绿植不再美。我不停地在室内走来走去,从门到窗是十五步,从窗子到门是十五步。

恰好那天早晨的阳光偏又出奇地好。我趴在布满钢丝网的窗前,透过坚硬而细密的纱窗,只见窗外大花园里的芙蓉花正灼灼其华,邻近花园的马路上,一群朝气蓬勃的男女青年骑着自行车,飘逸的身影像一条条轻灵的鱼。徒留我一双在纱窗前充满羡慕嫉妒恨的眼。

还好!公司的事情最终完美解决。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勇气去窗前了。

第六天,想起躺着也中了枪的霉戳戳的我,决定好好进浴室冲个澡,让所有霉运都被冲走,干干净净走出这个门后,就像新娘子跨火盆一样永不回头。

第七天早晨,当走廊上的广播里传来作最后一次核酸的通知时,我立马早早打开门,来的是位高高的“大白”,他和气地让我把枕头也一并抱给他做样检,并笑眯眯地告诉我,如一切顺利,今晚就可解除隔离。

当晚我如期解除隔离,走出隔离酒店,晚风习习而吹,我们鱼贯来到铁门前,经过自动测温通道,酒店工作人员与我们道别并送上满满的温馨祝福。

跨出铁门,儿子的车已候在路边,本发誓像新娘跨火盆一样对隔离酒店永不回头的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酒店好几眼,多愁善感的我此时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钻进儿子的车里,儿子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戏谑:“老娘,这个从天而降的红码把你腰撞断没?还吹牛不?”

我侧过脸去,白了儿子一眼:“管它红码,绿码,只要遵守疫情防控规定,大家都平平安安就好啦!”


来源:达州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