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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哭着要当兵

发布时间:2021-07-29 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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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冷苏红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和哥哥都已成年了,哥哥高中毕业后,就跟着在当地医院任主治医师的三伯父学医,当徒弟快两年了,学成后期盼能够当个村医什么的。我也刚从学校毕业回来,一心望子成龙的父亲,面对名落孙山的两个儿子,一声叹息。他无助地对我和哥哥说:“你们只有与我一起‘修理地球’了。”那时农村土地刚分下户,我们一家六口人,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好心的村民兵连长找到我父亲,说:“五哥,今年国家开始征兵了,你家两个儿子有文化,我在乡武装部给他俩都报了名,如能够考走,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父亲忙从干麦粒里“挖”出一包舍不得抽的红梅牌香烟,启开锡箔纸,用拇指和食指上的指甲,掐出一支双手递给村民兵连长。说时迟那时快,父亲“啪”地划燃一根火柴,双手捧住火苗,小心翼翼地点燃村民兵连长衔在嘴唇之间的烟,在烟雾缭绕的村民兵连长面前接连道了几声谢谢。

那是1983年深秋,国家征冬季兵。我和哥哥一起到乡武装部参加了初选,在乡中学的操场上跑了好几圈,称了体重和量了身高,然后由乡武装部长登记。乡武装部这里算是确定了这个乡去参加体检的人员名单,三天后统一去区公所管辖的区卫生院正式体检,区公所下辖很多个乡镇,乡镇卫生院没有条件进行征兵体检。

武装部长特别交待了我们,体检前一定要把个人卫生搞好点,不要一身“胮臭”就跑去体检,同时不要弄出外伤来。记得内科和外科的检查,是有军医严格把关的,看骨骼、体型、听心脏、触摸肝脏大小等,那时还没有抽血化验。在外科检查时,8个小伙子一组,刚进屋医生就大声命令我们全部脱光,大家都没有见过这世面,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相当怯场。个别小伙子脱到一半,又把裤子提上去了,军医走过来,用力把裤子给拽下去了,严肃地说:“磨磨唧唧的,还想当兵?”在军医的安排下,光溜溜的小伙子们,先学“鸭儿走路”,我们双手抱住头,蹲在地上,摇晃着屁股蛋子往前走,军医在一旁认真观看,很快“打”出不合格的人来。什么“鸡胸”“罗圈腿”“满脚板”……被淘汰了的娃儿,有的哭了,乞求医生开恩,医生只好让军医定夺,军医说行就行,不行哭鼻子也没用。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淡下来。远山的雾,神秘地笼罩着层峦叠嶂的群山。体检合格的娃娃,从区医院蹦蹦跳跳地出来,回家路上欢歌笑语,他们已经预感到自己不久将会走出这偏僻落后的大巴山,去外面的世界寻觅自己的梦想。被淘汰的娃娃,孤零零地躲在欢笑声的后面,内心密布愁云,如今唯一的希望都已经变成了泡影,不免伤心感怀,自卑冷落,倏然间淌出一串串苦涩的眼泪来。

我和哥哥体检合格后,各自沉浸在未来美好的世界里。国家刚恢复高考还没有几年,农村学校教育差,无论高考还是中考,一所学校,能够考上几个大学生或几个中专生是非常困难的。我们农村孩子,唯一的出路就是当兵。很多有志向的农村娃,通过当兵,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不知哥哥是怎样想的,我想的是自己走进军营里,好好地搞文艺创作,我当时已经在县级文艺刊物上发表小说和散文了。那天晚上,秋风瑟瑟,门板被风吹得“吱吱”地响,我和哥哥躺在床上,兴奋得睡不着觉。我问哥哥去部队的理想是什么?哥哥说他进部队后想考军医校,当一名军医,为更多人的健康服务。那你呢?哥哥问我。我说想当一名作家,搞文学创作。

突然,哥哥发出一声叹息,让我疑惑来。我忙问他叹息什么?很久哥哥才吐出他内心的担忧来:“老二,你想想爸妈会让我俩一起去当兵吗?虽然爸妈同意,乡武装部不同意咋办?假如只批准其中一个去,你说,该谁去呢?”哥哥这一席话,让空气凝固了,让我的呼吸一下子变得不通畅起来。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问题?还是哥哥成熟睿智。

这一夜,我辗转床上,夜不能寐。天一亮,我像往常一样与父亲一起下地干活。哥哥已经背着他的“医学课本”,一早出门了,八点钟要准时赶到医院三伯父那里去学艺,今天逢集,哥哥逢集必去。逢集天病人多,三伯父会让哥哥接触更多的病人,教他临床上的知识,给自己以后单独看病积累丰富的经验。

我先问父亲,再问母亲,二老一致同意我和哥哥都出去“闯闯”。也就是几年,如果运气好,能够长期留在部队,等于就安了家。实在不随所愿,在部队见见世面,说不定以后更会做人。

我四处打听,有没有一家两兄弟一齐当兵的?先问了村民兵连长,他是个退伍军人,懂我的心思。他说遇见有,但要视其情况了,一是要充分考虑家庭情况,听取父母的意见;再就是下达给当地政府的名额,候选名额多了,就要减员。接连几天,“去得成不”一直把我的心弄得七上八下的。

终于等到武装部家访。三伯父曾经也是军人,早早地来到我们家,叫我们做好充分准备,安排一顿午饭,不失待客的面子。一行来的有武装部长和一个从部队来接兵的副连长,副连长是东北人,穿着四个兜的军装,鲜红的五角星和领章镶嵌在草绿色的军帽和领角上,显得格外庄重肃穆。副连长直挺着身子,站在我们的土院坝里瞧着屋前屋后重峦叠嶂的山峰,感到格外兴奋。副连长把风纪扣扣得严严实实,洁白的衬衣领边微露出来,在草绿色的军装衬托下,他是多么英俊和威武,让我羡慕得很。他是来我家级别最高的领导。

饭后,我们一家人在武装部长的安排下,进行座谈交流,他们了解我家一些情况后,满意地点头。接兵副连长伸出手,紧紧地与父亲握在一起,他代表部队,感谢父亲的支持。父亲感动得不知所措。武装部长说:“回去定员后,就通知你们家的娃儿来领取军装。”

一周后,村民兵连长来家通知,通知哥哥去领取军服,因我实际年龄才十七,部队领导说我年龄差了一点,只批准哥哥入伍。我听到这一消息后,心里难以接受,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村民兵连长安慰我说:“你年龄小了,部队有严格规定,等来年年龄够了再去嘛,同样可以实现当兵这一梦想。”我在村民兵连长的劝导里,得到一丝慰藉,我心里豁然开朗,我在家与父亲一边种着农田,一边从事文艺创作,生活虽然艰辛,但十分充实。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我再没有机会去部队当兵,这成了我一生的遗憾。(徐宇

来源:达州日报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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