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所谓的“四好”,是赵校长自己提出来的,当时上级并没有提倡老师创什么“四好”。
“现在读书有什么用?读再多的书还不是当农民,只要学生在学校不出事就行了啊。”有位朋友对赵校长抓老师的“四好”打破锣。
“当农民也得当个有知识的农民啊。家长把子女送到学校来,不就是为了让孩子学点文化?他们送孩子进学校容易吗?不容易哟。虽说学生一年的学杂费就那么一两块钱,可对于农民来说,一两块钱也难挣到,如果家里有几个孩子读书,那得养多少只免子?喂多少只鸡鸭?卖多少个鸡蛋鸭蛋?鸡鸭就是农民的小银行,学生的学杂费都靠从鸡鸭的屁股里去扣!学生在学校学不到知识,对不起那些肩挑背扛的农民啊。”赵校长这样回答那位“打破锣”的朋友。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对老师要求‘四好’?他就不怕别人反对?”有个老师平时教书不认真,私下发牢骚。
“我这又不是做什么坏事,有人要反对我也没有办法。我只认一个理,端了国家的碗,就得给国家做事,当教师不把书教好,既对不起学生和家长,也对不起国家每月发给教师的那几十个‘壳儿’。”
赵校长不信那一套,说到做到,不放空炮,他真的开展起对老师的“四好”检查。
“给学生一碗水你自己得要有一桶水,你那课就是这样备的呀?课都备成这个样子,在讲台上又怎么去给学生解惑?如果下次我发现你备的课还是这样稀里糊涂,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把你没办法,撤不了你的职,降不了你的薪,上级对你总有办法吧?别的事我这个校长做不了,向上级打个报告的事还是做得了的。”那位私下发牢骚的老师备课草率,指头大的字还没写满一页纸。赵校长把那张纸往桌子上一摔,像老师训学生、老汉训儿子,对那位老师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大发雷霆。
赵校长不仅要检查老师的教案,还经常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听老师讲课,检查老师讲课是否认真,观察老师的的语言表达能力。个别老师讲课不着边际,东扯葫芦西扯瓢,讲不到点子上,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提出批评。“像你这样讲课,连农村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婆婆都会,讲课起码不能脱离课文太远,既要放得开,还要收得拢,不能尽扯那些没用的。”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现在的社会风气就是这个样子,你一个小学校的校长,这样抓下去,不得把全校的老师都得罪完啦。文化大革命开始时你挨了那么多斗,还没被斗怕呀?现在这个年月,只要学校不出事故,学生老师都平平安安的,就行啦,何必把老师逼那么紧嘛。”一位教育界的朋友也劝他。
文化大革命的特点就是“斗”,开始斗走资派,接着斗牛、鬼、蛇、神、地、富、反、坏、右,再接着斗造反派中的野心家阴谋家,闹哄哄你方斗罢他登台。
那时的斗争会离不开“重刑之下出罪证”,凡是不按主持者意图招供的就用蛮办法,把人往死里整。有些“打手”将破碗烂盘捡来砸碎,按着斗争对象的头跪碗渣子,膝盖被尖利的碗渣子扎得血肉模糊。还有些“打手”创造出一种把人“斗倒斗臭”的奇特办法——在挨斗的人脖子上挂个尿桶,桶里装半桶尿,再拿铁瓢撮半瓢红红的炭火,倒进尿桶,通红的炭火遇冰冷的尿,“哧”一声,尿被蒸发,白色的烟雾一下冲起多高,直接往被斗者的鼻子里灌,脸上扑,腥臭加上灰尘,把被斗者呛得嗓子直咳,眼泪直流,不倒也“倒”了,不臭也“臭”了。(二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