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刻骨铭心啦，老朽与杜焱竟是通过一顿薄酒相识的。

    那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杜焱的女朋友刘成娟大学毕业来到达州日报社，被安排到老朽统率的一个小部落里当编辑。一天，他来看刘成娟，正赶上午饭，老朽就在报社伙食团炒了几个菜款待他。那时他在达州市广播电视局上班，身材细瘦，文静腼腆，像个高中生。老朽虽然“文名”不大，可“酒名”不小，是参加过“重庆海量杯啤酒大赛”的“老酒罐”。我不知道杜焱的“酒道”深浅，本想喝几杯表表心意就算了，殊不知上得桌来，老朽敬他他来者不拒，他敬老朽一杯紧接一杯。就这样你来我往，喝空的酒瓶在地上摆了一坝坝。老朽当时还以为他“真能喝”，是“酒逢知己”呢。可刘成娟告诉我，杜焱可是“遭灌惨了”，下午班都没法上，昏睡了半天加一夜。虽然老朽当时没有料到杜焱会成为声名远播的“刀客”，但我料定他将来会大有出息。

    时间飞逝，杜焱已变成他自己所说的“大叔级别的人了”，十年磨一“刀”，终于将一部“刀文”摆在了读者面前。对于“刀文”的短短长长，读者早有评说：“刀客以刀技见长，善使飞刀，大刀小刀，削水果皮刀，青龙偃月刀，当面一刀，背后一刀，温柔一刀，豪情一刀。”“伶牙利齿，刀光剑影”，“很严肃的话题也可以用很幽默的文风引出来。无愧是达州刀客，刀刀见血。”纵观“刀文”，我觉得杜焱也确实“能扯”：他从张艺谋的七个“葫芦娃”，扯到刘晓庆的“前列腺”；从李安的打造“少年派”，扯到李双江的打造“少年犯”；从达州走出的黄英，扯到美国的孔庆翔；从中国的四大古典名著，扯到音乐界的黑老大臧天朔；从庄则栋轰轰烈烈的“乒乓外交”，扯到美国副总统拜登的“炸酱面外交”；从张子怡的“裸替”，扯到费翔的“胸毛”；从盲女报贩那颇具特色的吆喝，扯到邓文迪那小三中的“战斗机”；从大量女星这类肥水流入“外国田”，扯到中国的3000万光棍；从82岁的杨振宁博士迎娶28岁的翁帆，扯到兰尼埃亲王为凯利长达23年的“守寡”……他既把精彩绝伦的世界杯比喻成搓麻将，也把曾经“雄起”的全兴队比喻成“二奶”；既忙着给中消协写“举报信”，也不忘给中足协发“鸡毛信”；既有天马行空的宏观叙事，又不忘脚踏本土的民生关照……东拉西扯，纵横捭阖；上下五千年，南北八万里；嬉笑怒骂，言不失格；顺手拈来，即成美文。刀刀“斩腥秽”、“剁污浊”，刀刀“取脓疮”、“摘毒瘤”。

    文有文胆，刀有“刀胆”。老朽不想对“刀客”娴熟的“刀功”、深邃的“刀眼”多说什么，只想说说“刀客”的“刀胆”。

    当“刀客”很酷，当“刀客”也很难。既然舞刀弄剑，就难免触到某些人的神经，被兴师问罪在所难免。这里向读者透露一点老朽亲历的有关杜焱“惹事”的见闻：那是二十世纪初，“刀客”还未问世，杜焱在达州广播电视报任副总编辑，有次，他写了一篇略带“刀味”的通讯，剌痛了某些人的神经，“座谈会”几乎开成了对他的“缺席审判会”，大有要摘掉他头上那顶微不足道的乌纱帽之势。老朽也被“请”去参加“座谈会”，目睹如此众多的人“围攻”未能出席座谈会的一个“小吏”，质问会议主持者：“今天是开的座谈会还是审判会？是不是要揪右派？反右倾？”此“问”一出，引得“斗争的矛头”马上转向了老朽。

    幸好，杜焱那次涉险过关。他不但没有因为写了篇“惹事”的通讯而刀枪入库，反而跃马横刀，干脆玩起了杂文，亮出了“刀客”这个让某些人一看就不舒服的笔名。

    “刀文”里，杜焱曾有这样一段话：“现代爷们有很多烦恼：一手好字，被电脑废了；一只好胃，被酒精废了；一双好肺，被香烟废了；一双好腿，被汽车废了；一个好家，被情人废了；一个好官，被金钱废了；一个好球，被裁判废了；一把好刀，被帽子废了。”老朽从未担心“电脑”、“酒精”、“香烟”、“汽车”、“情人”、“金钱”、“裁判”能废杜焱的“好字”、“好胃”、“好肺”、“好腿”、“好家”、“好官”、“好球”，但始终担心“帽子”会废他的那把“好刀”。“惹事”是扼杀“刀文”的外因，“怕事”才是将“刀文”置于死地的内因。提拔一个两面三刀的“政客”轻而易举，培养一个智勇双全的“刀客”难上加难。所以，只要一个月不见刀客的文章，老朽就皇帝不急太监急，憋不住托刘成娟给杜焱带话：不能停笔，杜焱不做文章就不是杜焱了。好在老朽是庸人眼浅，杜焱不但没因怕“耽误前程”而“弓折刀尽”，反而大刀阔斧、快刀斩乱麻，在那片属于自己的文学天地里纵横驰骋，越战越勇，“刀技”日精。

    文化是不分地域的。杜焱在达州，是“达州刀客”；杜焱在德阳，是“德阳刀客”；杜焱在蓉城，是“蓉城刀客”；杜焱在神州，是“神州刀客”；只要全世界读者上网，杜焱就是全世界读者的“刀客”。如今，“刀客”正当盛年，“捉刀”的时间还很长。老朽断言：当杜焱成为真正的“刀笔老手”时，他更会“宝刀不老”。我们就一边读着“刀文”打“精神牙祭”，一边陪着地球慢慢变老吧。

    老实坦白交待，接到杜焱要老朽为这个集子写点什么的电话时，老朽还“磕巴”了一下。早在10年前，老朽就在四川文学“乱弹”专栏发表过《不敢作序》一文，表明了从此不再给别人书籍作序的意愿。因为给别人的书作序，起码得是名人，而且得是那种“有实力”的名人。老朽虽然胡子白了，牙齿缺了，年纪一大把，可只是一个“无名老卒”，胡乱给别人的文字作序，难免丢人现眼。更何况又是给“刀文”写点什么。但“磕巴”一阵之后，老朽还是硬着头皮把这个活儿应了下来。虽然老朽有文字功力不济的劣势，但对杜焱的了解则有优势。言为心声，就拣我最熟悉，最想说的，写那么几句吧，还谦哪门子虚？所以，大着胆子拉拉杂杂写了这些，如文不如意，请“刀客”一键删了就是；如勉强说得过去，放在“刀文”之前，权当“狗头接貂”；放在“刀文”之后，权当狗尾续貂。

    □刘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