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一直住在山里。

　　山里人世世代代洗了头不是在太阳下晒,就是让火烤干,不像城里人那样有电吹风吹。先前是不通电,有了电后,又舍不得花钱买那“洋玩意儿”。

　　年前回山里时,我特地带了一个电吹风,并用它第一次为母亲吹干了湿发。

　　母亲已八十三岁了,头发还是青的多。然而她的身体并不好,常生病,最近几年老叫腿痛,且非常厉害,每痛一次,都得请医生打针;去年又加上腰疼,走上坡路更感吃力。可是她仍坚持喂猪、做农活,每天劳动不辍,许多时候都是抱病咬牙硬撑着。

　　洗了头,母亲顺从地坐在我面前,我则站立母亲背后,右手拿电吹风,左手不停地梳理着她的湿发。随着电吹风的缓缓移动,看着母亲的根根白发,想到母亲平日的辛苦,母亲的湿发渐渐吹干了,而我的两眼却慢慢潮湿了。

　　不一会儿就吹干了母亲的头发。母亲含笑站起来,眼里发亮,虽啥也没说,可看得出她老人家心里高兴,似乎还有些激动。

　　我也高兴,比母亲更激动,拿电吹风的手都有些颤抖。我能不激动吗?母亲为了我,还为了我的儿孙们吃了多少苦,流过多少思念的泪水,我却未能好好报答,至今仍让她吃苦受累!这么多年来,当儿子的还是第一次为母亲吹头发。人生无常,我还能为母亲吹好多回呢?但我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心里萌生了一个想法:只要我回到山里,母亲每次洗头我都要为她吹干湿发。

　　□ 谯义三（宣汉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