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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味

发布时间:2024-02-27 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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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郝富成

文/蒋小林


故乡的年味是被牛皮鼓敲出来的。二人抬一面牛皮大鼓,铿锵的鼓在大地上一敲,彩狮在笑罗汉的引领下,有模有样地耍了起来——作揖、叩首、翻筋斗。这时,院子里的大人小孩都咧着嘴笑着,狮子来拜年了。有人奔走相告,像年的信使,瞬间的工夫,牛皮鼓的声音响彻云霄,上院子、下院子的老老少少都咧着嘴迎了出来。年,就这样在彩狮的摇头摆尾和锣鼓声中,走进了村庄院落,走进了千家万户。


这是我年少时对年的印象。那时的年,首先是从浓郁的烟火气息中走进了寻常百姓家。腊月二十一过,家家户户便有了过年的仪式,推黄粑、磨二米粑、扫阳尘、缝新衣,年,就这样在喧闹与忙碌中走进了腊月。


除了盼团年桌子上丰盛的团年饭外,最喜欢的还是看耍狮子拜年。老家人把舞狮子说成耍狮子,一个“耍”字,沾满了土腥味,有泥土气息,或许,这就是心中盼望最迫切的年味。喜欢听村上那面震撼人心的大牛皮鼓鼓声,一敲惊天地。那时总是在想,为啥牛皮在牛身上就是敲出牛屎也不响?只要一绷在鼓上能敲出雷声来?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


团年饭一吃,就算过年了,拜年的狮子威风凛凛地进村了。我总喜欢追着狮子跑,看笑罗汉拜年时做些夸张滑稽表演,锣鼓敲到张家、李家、王家。挨家挨户地拜年,送祝福、送吉祥、接财神。大方的人家包个红包,给条烟,红包包的是月月发财,十二块钱,红包也有四季发财,六六高升的。烟当然是最廉价的,庄稼汉常抽的“经济”“川叶”,殷实的人家给“皇城”或“大前门”。当拜到我家,门口早围得水泄不通,两个鼓手敲得很卖力,把热热闹闹的年送到我家。娘贤惠,最喜欢热闹,早就把红包包好,揣进裤兜里,总想让拜年的狮子在家门口多耍一番,让年红红火火热热闹闹,似乎想留住喜年。


鼓敲得响,戴着面具的笑罗汉笑得像尊弥陀佛,狮子也跳得欢实。当狮子从嘴里吐出写有“四季平安,五谷丰登”的条幅时,娘笑得脸上的皱纹也舒展开来,急忙从裤兜里摸出红包,父亲笑嘻嘻地拿出一条烟,又从里屋的石水缸里摸出几个按了花的黄粑粑双手捧给笑罗汉。那时的年,虽然餐桌上没有现在这么丰富,但年的味道浓郁,过年的形式让人记忆犹新。


后来,背着年的乡愁上路,故乡的年在漂泊的脚步声中越漂越远。故乡的年、拜年耍的狮子、敲得响彻天地的那面牛皮鼓,成了记忆、成了回忆、成了心中最独特的年味、成了在外过年梦中才有的光景。


龙年的春节,大哥早早打来电话,告诉我远在上海打工几年没回家的侄儿要回家过年,让我大年三十回老家团年。挂掉电话,我心潮难平,说实话,父母作古后,一直在外漂泊,故乡的年成了挥之不去的记忆。父母在,年就在,父母走了,故乡的年也变成旧梦,每年大年三十,祭拜完父母之后,望着餐桌上丰盛的团年饭,旧年过得十分惆怅。


大年三十,回到了久违的故土,为的就是血脉相连的团聚。冬日的阳光格外耀眼,故乡大地被一道道阳光映红,或许,老天爷知道今天是大年三十,让灿烂的阳光化作春联贴在天地间,这喜庆的春联,贴在院落的房前屋后,生机、朝气、有年味。


曾经沉寂的院落热闹非凡,漂泊在外的游子赶了回来,奔着心心念念的年味,院落的上空炊烟丰满,香味弥漫,红红的春联映红了喜庆的年。故乡的年,似乎飘荡在空中,贴在门上,回荡在一阵阵爆竹声中。


走进大哥家,满屋年味,一桌丰盛的团年饭热气腾腾,一家人亲亲热热地围在一起,亲情年味泛在一起,归家的感觉让人心潮澎湃,十几个酒杯碰在一起,彼此祝愿新年快乐。这时,久违的牛皮鼓穿越岁月,再次在耳边响起,听到那熟悉的鼓声,我浑身热血激荡。


大哥告诉我,实施乡村振兴后,乡村文化民俗也充满活力,今年春节,重新把消失多年的耍狮子那一套班子又重新搞了起来,在村文化中心训练了两个月,为的就是大年三十、正月初一耍狮子的来给庄稼汉拜年。我急忙跑出去,阳光中,威风凛凛拜年的狮子已进了院落,笑罗汉手摇蒲扇,一招一式的表演让人捧腹大笑。灿烂的阳光照在雄狮身上,一群耍狮人的身影融进了喜庆的色彩中。



来源:达州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