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人的初雪

文/艾雪

南方人素来对“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景象有着天然的向往，可惜南方的雪大多夹杂着雨水，刚被“捕捉”，随即便化为乌有。难得有几片飘落在衣袖上，会引得人们瞪大眼睛，又惊又喜地看着它，连大气也不敢喘。冬天的清晨是最值得期待的，一旦发现屋顶上有薄薄的积雪，人们就会忘记寒冷，激动地腾跳下床，一边欢呼雀跃，一边兴奋地奔走相告。

第一次看到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雪是在西安。早晨，身边传来“沙沙”的声音，我扭头看向肩膀，一颗颗像盐粒一般的东西在我的肩头跳跃起来。“是雪？下雪了？下雪啦！”我兴奋地跳了起来。那雪粒像活泼的精灵，像起伏的琴键，像妖娆的舞者。我的心里不禁荡起了一层层翻滚的浪涛。很快，雪粒舒展开身子，成了小小的雪花，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看见伸展开的雪，它呈十字形，像风车的叶片，原来雪是有形状的。紧接着，十字形的周边延伸出了一条条纹路，像一朵绽开的花，难怪叫“雪花”。雪越下越大，一片片在空中飘了起来，那么轻盈，那么自在，那么灵动。我也忍不住随着雪的步伐翩翩起舞。行人们都撑起了雨伞，我却摊开手，仰起头，尽情接纳着每一片雪花的洗礼。

整座城市成了白茫茫一片，树叶戴上了厚厚的白帽子，一切都是银装素裹的样子。初次见此场景的我，激动得两眼直冒星星。我像刚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孙悟空一般，手舞足蹈地在雪地里奔跑。这些还不够，干脆扑倒在雪地的怀抱里，像一只离开水的泥鳅，不停地翻滚起来。

很快，天色已晚，我们不得不回酒店了，临走前还不忘用脚铲了一小块雪堆在我的脚背上。刚到走廊，老板娘在后面追着喊：“雪，有雪……大妹子，你脚上有雪，小心着凉！”我回头道谢，开心地告诉她：“我是故意的哦。”老板娘恍然大悟，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南方人。”

雪下了一整晚。天刚蒙蒙亮，我就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纯白，像飞机穿过厚厚的云层，白得炫人眼目。踩在地雪上，松松软软的，“咯吱咯吱”的声响格外悦耳，一串串脚印为萧索的冬季平添了几分鲜活的动力。风呼呼地刮着，像冰凉的尖刀直往骨缝里扎。到这一刻，我才真正体会到课本里所讲的“寒风刺骨”。

尽管天很冷，可为了玩雪球，二话不说便扔下手套，兴奋地捏起地上的积雪，奋力往前一抛，手中的雪竟像沙砾一般散落开来。不对呀，电视里的雪球不是这样的，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了一探究竟，我翻来覆去地打量着积雪，猛然发现：原来每一片雪花都是独立的，它们层层叠叠地聚在一起，互不相容。

既然不主动相容，那就试试“武力融合”吧。我将雪在手心来回揉搓，然后用力按压，可在摊开手的刹那傻眼了，每片雪花依然是独立存在的。那么打雪仗和堆雪人到底是如何办到的呢？

雪停了，空中飘起了毛毛细雨，人们开始扫雪。为什么要扫雪呢？这如梦如幻的雪景，被白白破坏了，岂不可惜？我边走边喟然长叹，突然，脚底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雪一旦遇见水，就会变成滑溜溜的冰，人踩上去根本站不住。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啊，多么痛的领悟！

受冰的影响，车辆的轮胎上绑了沉重的铁链，行驶得极为缓慢。行人们状况百出，有的人走着走着，突然滑行一段距离。有的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刚站定，后面的人却紧随其后，一边喊着：“快让开，我停不下来！”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咚”的一声，撞了上去。还有的人右脚刚着地，身子猛然往后一仰，双手急速在空中抡成两个圆形。

街上人潮涌动，一家商店的门口堆起了雪人，我不禁停下脚步，细细观赏，只见一顶火红的圆帽使它显得分外活泼，辣椒做的眼睛让人忍俊不禁，胡萝卜做的鼻子尤其引人注目。我拿出相机，对着雪人前后左右一顿狂拍。在行色匆匆的人潮中，我另类得让人频频侧目。

“快看！是雪人！是真正的雪人！哇塞……哇塞……”一位女生录着视频，双腿激动地跳起了“踢踏舞”。我俩相视一笑，都心领神会。是的，我们都是初次见到雪的南方人。

初雪所带来的不仅仅是美好的体验，更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心态。人生中会有无数个“第一次”，它是新奇的，是喜悦的，是充满未知和期待的。若是能抱着对“第一次”的热爱与欣喜，去对待身边的事物，那么，即使是卑微到尘埃里的美，也能成为我们生命中最美好的一纸诗篇。

来源：达州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