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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二胡情结

发布时间:2023-07-06 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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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郝富成

文/向墅坪


夕阳的橙黄色余晖,透过屋前树叶的缝隙,斜斜地洒落在堂屋门口。父亲坐在木质板凳上,将一把二胡的托柄搁在膝上,然后左手在琴杆上上下移动,手指优雅而娴熟地拈动琴丝;同时气沉丹田般,用右手握弓,一下一下地拉出悠扬婉转的乐音。我托着腮帮,听着那宛若天籁的二胡乐,心里溢满了温暖与美好……


那一幕情景,定格在儿时的记忆里,多年以后,还能清晰地浮现。彼时,我还是一个懵懂孩童,和一家人在乡下生活。农村实行土地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农民有了自主的劳作与休息时间的安排。素来就喜欢拉二胡的父亲,常常从田地里忙完活计回到家,就取出他心爱的二胡,拉上一阵子,成为他一日里最好的休闲方式。父亲拉得最多的是那支《东方红》曲子。父亲拉着那支曲子时,眼神里满是回味与感恩。


父亲生于20世纪40年代初,尝尽人间苦难。高小毕业后,奶奶不幸病逝,为在集体挣得更多的工分,父亲放弃了升学的机会,随爷爷和两个叔叔,走上了农耕之路。一个月光朗朗的夏日晚上,父亲到院子乘凉,听到何大哥在黄桷树下拉二胡,乐曲是最熟悉的《东方红》。本就对音乐感兴趣的父亲,凑过去认真倾听。听完后,父亲请求何大哥:“大哥,教我拉二胡吧。”“好!”何大哥爽快答应。那以后,父亲晚上收工休息时,跟着何大哥学起了拉二胡。聪慧的父亲,很快就学会了拉二胡,也能把一曲《东方红》拉得荡气回肠。


20世纪60年代初,乡大队组织文艺宣传队,将擅长拉二胡的父亲选为成员。在近十年的文艺宣传工作中,父亲用一把二胡,奏出青春似火的热情以及对党的深切感恩!父亲和母亲成家后,先后有了我和华弟。从我记事起,我就经常在老屋里听父亲拉二胡。那悠扬的二胡乐音,一直萦绕在我的童年里,滋润着那段枯涩的岁月。


慢慢地,我们兄弟俩在父亲的二胡乐音里长大。20世纪90年代中期,我大学毕业后,常常站在城市的阳台遥望故乡——仿佛隐隐有父亲的二胡乐音,穿越层层叠叠的水泥丛林,飘进我的耳朵。


母亲走后,我接父亲来城里居住。父亲临走时,留下了那把二胡。“我隔上一段时日,还会回老屋的,这二胡就留在家,我回来时用用。”父亲说这话时,眼神庄重而深情。父亲浩瀚的乡愁,住在一把小小的二胡里。


父亲初进城的半年里,像一棵移栽的老树,时时处处感到与城市水土不服,很多时候待在屋里,不肯上街。于是,他老人家频频回到老屋,独自拉二胡。


随着时间流逝,父亲回老家的次数不断减少,终于慢慢融入了城里的生活。每天,他上街和许多进城的乡下老人,还有一些城里的退休老人一起聊天、打川牌。只是,父亲好久没拉二胡了。


半年前的一天,父亲忽然对我说:“我想加入老年义演队,想买把新二胡,老家那把二胡太旧了,拿不出手……”我当即爽快回应:“参加义演队好啊,儿子给您买把好点的二胡,让城里的人们,也听您拉一曲当年最火的《东方红》!”


父亲带着我为他买的新二胡,加入了老年义演队。每到满城灯火时,父亲的义演队,便会按时在城里最热闹的市民广场一角,摆开阵势;各种乐器齐上阵,演奏红色经典乐曲,如《东方红》《南泥湾》《我的祖国》《春天的故事》等。别小看一帮平均年龄在六十出头的老人,他们在众人围观里,表现得意气风发,那蓬勃的精气神,丝毫不输年轻人!他们用满腔热情,抒发着对党和祖国的感恩以及对新时代的赞美。围观的人们也都听得十分投入,还不时报以热烈的掌声。我挤在人群里,看见坐在灯光里的父亲:精神饱满,双目有神,气定神闲地拉着二胡……



来源:达州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