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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美女

发布时间:2023-07-06 2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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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郝富成

文/李淮


皮肤如水嫩的豆腐,可以用“吹弹得破”来形容,双眼皮,丹凤眼水汪汪的,清澈见底,胳膊长腿长,大有“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紫;眉如翠羽,肌如白雪……”,符合宋玉对邻家女孩的形容与描写。她是个美女,是个特别爱美的美女,也是我家的美女。


20世纪70年代,美女正值青春年华,下乡三年,在十里八乡出了名,引得附近的好事之徒,找个走亲戚串门的理由,跑来在田坎边晒坝上打望两眼,回去就给人摆龙门阵:某某队下乡知青好漂亮哦,像电影明星一样。有人问像哪个电影明星?像——像——拖长声调,想一想,对,像王晓棠,就是《野火春风斗古城》里的金环、银环。有个小偷从众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中,知道美女是如何爱好,穿衣戴帽是如何与众不同。一个星期六的晚上,小偷打探到知青都回城了,月黑风高夜,潜入美女房前,三两下捅开铜锁,进屋四处乱翻。可怜那几年的人,再爱好也没有一样值钱的东西,几件衣服放在床旁边的纸箱里码得齐整,锅碗瓢勺洗得干净摆放有序。小偷翻了之后,钱没有一分,衣物没有看得上的,一把把竹竿挂的白纱布蚊帐扯了下来,挂在上面的一把二胡随即掉在地上。小偷心里有气,忙活半天白跑一趟,把二胡拿手里,大开房门,一把二胡丢在门口,硬生生地踩了一脚,二胡拦腰断了。美女第二天从城里回来,还没进门就见二胡遭了劫,弯腰捡起二胡,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清晨起床,美女打扫庭院房屋,该抹灰的地方抹灰,桌椅板凳一尘不染光亮如新,拖了扫把扫地,地面整洁,纸屑残渣逃不过她明亮的眼睛。她有个习惯,在家时,手上拿块干净抹布,走厨房上卧室到客厅进卫生间,总要这里抹一抹、那里擦几下。上班出门,布衣布裤夜里用开水盅压熨得巴实平整,旧物换新颜,蓝灰黑的统一色彩,穿在她挺拔的身上,就有了不一样的风格与魅力;别看颜色单调,她把口袋边做几个马齿牙牙,把磨破的裤子膝盖处打块别致的补丁,衣领处方领改成斜方形,长条形衣领整成青果领,硬是旧瓶装新酒,走街串巷,来来往往的人忍不住就多看了她几眼,美女长得美衣服又有新意,回头率自然就高。


美女是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上班时常常戴着雪白的棉纱布大口罩。患者认得她,尤其是住院几天或者二次入院的患者。一是她对患者态度好,一双大眼睛在口罩后面仿佛会说话,一开口说话声音绵柔好听;二是技术好,打静脉输液总是一针见血,不像个别护士眼睛望到天花板上,打个一针两针,老是见不了血,急得家属的脸都揪得出水来,患者疼得“哇哇”叫唤。没几年,她担任了护士长,工作忙了,但爱美爱好的天性没有变。她所在的科室,每次卫生检查总是全院第一名,其他的工作也处处不落人后。


有人说,美是易损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实际上美人禁不住时间老人的算计。


我家的美女从工作岗位上退休了,时间像魔术师,让齿若编贝手若凝脂貌美如花的美女脸上有了皱纹,曾经的如云青丝稀疏并有了几根白发,腰肢也没有以前挺拔。哦,滴露的玫瑰到哪里去了呢?飘香的丹桂到哪里去了呢?凌波的芙蓉到哪里去了呢?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春日踏青,一大家人出门游玩,美女发现,拍出的照片没有以前的靓丽,左看右瞧,近瞄远睇,嗯,眼袋清晰,额头五线谱眼角豆芽菜若隐若现,头发盖不住头皮。美女气得不得了,对我说:今天的照片拍得太差劲,恨不得把你杀了!我伸伸脖子吐吐舌尖,小声反抗:至于吗,不过几张照片而已,我犯了杀头之罪?!美女在家族朋友圈下了死命令,上不得台面的照片一律不准发朋友圈,统统删除。小表妹可能没有看到姨妈的“圣旨”,懵懵懂懂地发了照片九宫格朋友圈。惹得美女怒火中烧,打电话当面斥责,把小表妹吓坏了,但朋友圈的照片超过时间撤不回去了。这件事情让美女耿耿于怀,唠叨了好几回。


后来,美女买了假发戴上,靠着天生白皙的肤色,一白遮百丑,鹤立鸡群,在同龄人中还是佼佼者。最关键的是,美女意识到人生易老天难老,外在的美貌不能代替内在的修养。她丰富了自己的日常生活:上老年大学,参加公益活动,唱歌跳舞,还参加朗诵主持班学习,除了线上上课,还在家里“咿咿呀呀”,不是练声就是听老师朗诵唐诗宋词。我发现,她逐步恢复了昔日的自信与美丽,因为“变老的过程也是一个更新的过程,只要不断给生命灌注智慧、正义和善良,变老的状态便会转化为更新的状态,生命更新,美遂永在”。


我家的美女现在越来越端庄美丽,你说我家的美女是谁?悄悄地告诉你,她就是我亲爱的母亲大人。




来源:达州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