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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烈山师长牺牲地点有两种说法孰对孰错?《陈锡联回忆录》道出历史的真相

发布时间:2023-06-29 2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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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郝富成

文/谯继

前不久,特约记者在撰写《身经百战汪烈山,留下壮志耀人间》的特稿时,遇到了一个难题,就是查阅有关汪烈山师长的文献资料时,发现对汪烈山牺牲地点的记载有两种版本:一说汪烈山牺牲在达县雷音铺或火烽山,一说汪烈山牺牲于宣汉君塘石鼓寨(又名石虎寨)。两种说法,究竟孰对孰错?为此,记者特进行了一番考证。


有关著述对汪烈山牺牲情况的记载


一、汪烈山在达县城东南作战,牺牲于雷音铺或火烽山


《中国共产党达州历史人物大典》(2021年6月编印)第四页载:“汪烈山(1904-1933年),湖北红安县人……1933年上年参加川陕苏区反三路围攻和空山坝战斗。7月,任红三十军第八十八师师长,率部参加了仪南、营渠、宣达三次战役。同年12月,在反六路围攻战斗中,率红八十八师在达县城东南雷音铺等地给敌以大量杀伤,不幸被敌炮弹击中,壮烈牺牲。”


《中国革命老区达州》(2011年2月出版)第56-57页载:“1933年12月2日,敌左路在飞机的掩护下,向驻守在达县城南的火烽山、三清庙、七里沟一带的红三十军第八十八师进攻,战斗异常激烈……红三十军在政治委员李先念和第八十八师师长汪烈山的率领下,与敌激战于杨柳垭、天宝寨、插旗山、火烽山……第三十军在达县城东南雷音铺等地给敌左路以大量杀伤,第八十八师师长汪烈山在战斗中牺牲,第二六三团政治委员陈锡联大腿受重伤。”


《川陕苏区的主战场达州》(2012年5月出版)第126页载:“范绍增有了弹药,又接到死命令,于是组织了更大的攻势。他将总预备队的孟浩然旅也投入了战斗,四架飞机在天上轮番轰炸,炮兵向雷音铺、火烽山又发射了数千发炮弹,步兵成营成团地往上冲。红军利用有利地势,居高临下,给敌人以大量杀伤。但是,由于红军缺少弹药,很多时候是与敌人肉搏,而敌人众多,是红军的数倍甚至十数倍。就这样,敌我双方在城东南的山上山下反复拼杀了近半个月,伤亡惨重。红八十八师师长汪烈山在雷音铺被敌人的炮弹击中,壮烈牺牲……”


二、汪烈山在达县城东南作战,后率部退守宣汉以南,牺牲于君塘石鼓寨


据中央纪委监委网载(来源:中国纪检监察报,2019年7月17日发布,作者陈贵平、蒲江涛,单位:四川通江县纪委监委):“1933年12月16日清晨,敌人再次集中5个团兵力,十五六门迫击炮,再次向红军工事薄弱的沿江阵地发起了疯狂进攻,企图渡过州河。汪烈山组织兵力,迅速迎战抗敌。一时间,州河两岸炮火连天,硝烟弥漫。对峙至中午,敌军武器精良,来势汹汹,他们强行渡过州河,攻占了红军河岸滩头的小山阵地。红军部队以寡敌众,伤亡惨重,弹药稀缺,退守至石鼓寨……黄昏,敌人枪声停了,他们就地休整……战士们刚刚吃完饭,前线传来消息,敌人正在集结,又将发起新一轮攻击。战士们拿起武器,跳出战壕,直奔前线,突然,一发炮弹呼啸而至,刚好落在汪烈山身旁……”


据“中国军网”载(2013年11月8日转发中华英烈网文章):“1933年12月16日,敌强登州河北岸后,汪烈山率第八十八师第二六三团退守石鼓寨……战斗持续到傍晚时分,敌军又向石鼓寨发起疯狂进攻,正在前线巡逻指挥的汪烈山不幸中弹,倒在血泊中……”


亲历者陈锡联忆汪烈山牺牲经过


为了弄清汪烈山师长在达州指挥战斗究竟牺牲于哪个地点,记者特从邮购渠道买了一本解放军报出版社2007年8月出版的《陈锡联回忆录》。此书第39-41页详述了汪烈山师长牺牲的经过。摘录如下:


“早在1933年7月,蒋介石就任命刘湘为四川‘剿匪总司令’。可是直到10月初刘湘才正式就任……他狂妄地宣称,要在3个月内将我川陕根据地内的红军全部肃清。刘湘的这次‘剿匪’,兵分六路,因此又叫六路围攻。


在徐向前同志的统一指挥下,方面军从1933年11月起投入反围攻战斗。


开始,我们仍采取收紧阵地的战术。在与敌接触后,主动后撤,诱敌深入,寻机待歼。在收紧阵地过程中,我奉命率部坚守火烽山。


火烽山位于达县以南,是我军收缩兵力的必经之途。敌人为了控制火烽山,拼命往山上攻。我们在顶住了敌人的一次进攻后进行反击,部队刚冲到敌人面前,呼啦一下,又退了回来。有的战士一边退一边喊:不得了啦!神兵来啦!这是怎么回事?原来,这是四川军阀惯用的伎俩。他们专门组织一些人,拿着大刀,光着膀子,脸上涂着油彩,头上缠着红绿布条装扮成妖魔鬼怪的样子,自称神兵。每到紧要关头,就把这些人拉出来,‘刀枪不入’地呼喊乱叫,吓唬对手。我军扩编以后,部队中有不少新战士,第一次上战场,一看见‘神兵’出来,吓得不敢攻,掉头就往回跑。我在后面,看到部队退下来,知道一旦乱了阵脚,再收拢就难了,即令通讯员告诉右翼的第264团,请他们从侧翼攻一下,牵制敌人。我又把2营营长叫来,让他把预备队拉上去,顶住敌人,防止反扑。


布置完任务,我抓起一挺机关枪,架起就朝敌人扫射。突然,一颗子弹从我右肩胛部打进去,从后背穿出。当时觉得身上一热,身子发软。通讯员说:政委,你身上有血!我用手一摸,身上、脸上到处是血。这时我已支持不住,倒了下来。通讯员找了一副担架,把我抬了下去。


躺在担架上,我的神志还是清楚的。我考虑,团长带一营在达县城,火烽山阵地的防守任务很重,没有指挥员怎么行?我自己感觉没有生命危险,就令通讯员把我抬回去,在阵地上一边治疗,一边指挥部队。


在火烽山守了几天,我能走路了。此时接到总部命令,继续收紧阵地。我们奉命撤出火烽山,在汪烈山师长的率领下向北转移。走到一个叫石鼓寨的地方,敌人追了上来。石鼓寨地形不错,居高临下,易守难攻。汪师长和我商议,决定在这里和敌人打一下。我们只有2个营,而敌人有5个团,轮番向我进攻。我们凭借有利地形,距离远时用枪打,到了跟前,就把当年红军起家的家伙操起来,用石头砸,用大刀砍,用竹矛刺。我们做的矛子大部分都带钩,叫‘钩连枪’。当敌人爬上寨墙的时候,一矛子捅过去,顺手一带,就像捉猪一样把敌人钩上来,这样可以搞到一些子弹,碰巧了还可以搞到几颗马尾子手榴弹。


从日出打到太阳偏西,敌人的攻势停了,不打了。为什么?要抽大烟。原来川军都是‘双枪兵’,几乎人人都吸鸦片烟。打了这么长时间,烟瘾上来了。我站在高处瞭望,只见山坡上到处摆满了敌人的烟摊,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在那里喷云吐雾,微风吹来,我们都能闻到烟土味儿。


趁敌人抽大烟的空隙,炊事员把饭送来,我招呼汪师长一起吃饭。汪师长说:你们先吃,我监视敌人,大家都在一起吃饭,敌人要是送来一个‘南瓜’,我们可吃不消。


我对汪师长说:一起吃吧,看样子敌人不会马上进攻。


这件事使我以后每每想起来就悔恨莫及。如果早知道以后发生的事情,我当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汪师长和我们一起吃饭的。它使我在以后的戎马生涯中永远记住一条血的教训:战场永远是残酷无情的,无论自己如何疲劳,一个军人的高度警惕性是无论如何不能松懈的!


当汪师长和我们正在一起吃饭,团参谋长跑过来说,敌人正在集结,可能又要进攻了。我丢下碗筷,立刻起身向前沿阵地跑去。刚走开不远,就听见背后一声爆炸。我扭头一看,一发炮弹正好落在我们吃饭的地方。我急忙跑回去,只见汪师长倒在地上,殷红的鲜血正顺着他的额角往下流。我急忙抱起汪师长大声叫:‘师长!师长!’汪师长慢慢睁开眼睛,用微弱的声音说:‘不要管我,战斗要紧!’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当汪师长牺牲的消息传到阵地上,许多同志都哭了,‘为师长报仇!’成了我们动员的口号,也成了大家战胜敌人的信念和动力。过足了烟瘾的敌人,发疯似地轮番向我进攻,但一次次都被我们打了下去。


到了晚上,总政治委员陈昌浩写来一个条子,要我们继续转移。撤离石鼓寨的时候,大家都不愿把汪师长留在那里。我们抬着汪师长的遗体,一直抬了100多里,最后把他安葬在大巴山麓。


对于汪师长的牺牲,我心中哀痛不已!我在他领导下战斗生活,有几件事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我在火烽山战斗中负伤,汪师长来看我,见我的上衣被鲜血浸透了,二话不说,就把他穿的那件军上衣脱下来披在我的身上。直到汪师长牺牲时,我仍穿着他的衣服。”


红色文化研究人士评说


汪烈山师长牺牲地点的两种版本究竟孰对孰错?记者特请教于达州市党史研究部门和川陕革命根据地历史研究会负责人。他们认为,撰写有关历史方面的文章,必须尊重历史,必须有根有据,决不能道听途说,胡编乱造。


就当时的情况来看,陈锡联为红三十军八十八师第二六三团政治委员,直接在汪烈山师长指挥下参加战斗,是这场战斗的亲历者。其回忆录所记事实也相当详实、清晰,应该是真实的。而中央纪委监委网、中国军网发布的文献,记录汪烈山牺牲的经过也基本与陈锡联上将的回忆相吻合。故我们认为,开国上将陈锡联的回忆是可信的,汪烈山师长是牺牲在宣汉君塘的石鼓寨(又名石虎寨)战场,而不是达县雷音铺或火烽山。过去的有关误传误记,应予纠正,以免以讹传讹。


宣汉县人民政府已于2013年1月将石虎寨(石鼓寨)战斗遗址纳入文物保护单位,作为红色文化教育基地。



来源:达州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