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登天门山

文/刘秀品

天门山古称嵩梁山，位于湖南省张家界市永定区，海拔1518.6米，被尊为“湘西第一神山”。

我第一次登天门山是2003年5月中旬，与单位十来位同事从重庆“打飞的”来到这里；而2023年5月中旬重登，是随远房侄儿刘齐钦“自驾”。弹指一挥二十年，时过境迁，人非物也非。

二十年前，我们上天门洞是从天门镇乘景区的旅游巴士到达天门广场。那条景区公路不但窄，而且弯道又多又急又陡，不是“十八盘”，而是“几十盘”，盘来盘去，盘得乘客头昏眼花，吓得“啊！啊！啊！”地惊叫个不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城里人哪在这样险象环生的公路上坐过车？回头看“天路”，不得不对开旅游巴士的驾驶员竖起大拇指：“你小子没把车开下崖，不是神，就是鬼！”或许正是因为那条登天路太险，如今已经关闭，告示牌上的通知是“拓宽整修”。这次上山是到新建的“天门仙山”山门，乘五级穿山自动扶梯——为了保护天门山的绝色美景，扶梯建在天门山的“肚子里”。扶梯罕见的长，一级至少有七八十米，像5条头尾相连的巨龙，向山上缓缓飞升。人在“山肚子里”穿行，却一点不感到憋闷无聊，“山肚子里”不但灯光璀璨，而且两边墙上挂着一幅幅天门山景区的风景照，令人赏心悦目，还没到山顶，美景已尽收眼底。

到达天门广场，要登999级“上天梯”才能到达天门洞。二十年前，我们不分男女老少，全都步行经过“上天梯”，登临天门洞。此次来到天门广场，望着“天梯”入口石墙上古人撰写的“莫谓山高空仰止，此中真有上天梯”十四个鎏金大字，我问刘齐钦：“敢不敢跟我一起爬上去？”刘齐钦摇了摇头说：“不敢。”驾驶员小韩也说：“别爬这么陡的梯子了，咱们还是坐扶梯上去。”我本想试一试还有没有攀登999级台阶的功力，见刘齐钦不敢爬，只得依依不舍地向“上天梯”挥手告别，乘上天门洞的扶梯。

幸喜没有再爬“上天梯”。我和刘齐钦都是年近八十的老人，而且这几天从岳阳到长沙，登岳阳楼、谒屈子祠、游橘子洲、逛岳麓山、访天心阁，早已疲惫，如果硬要徒步往上爬，三步一喘，五步一歇，体力肯定耗尽。耄耋老汉，何必还要逞强“与梯斗”？该认输时要认输，该服软时得服软啊。

扶梯同样是建在大山的肚子里，“呼！呼！呼！呼！”让我们轻而易举就跨过了那999级台阶，进入天门洞。上天门洞有了新路，天门洞也与二十年前的大不一样。前次看天门洞是“裸看”，抬头就见洞顶；二十年后重登，或许是为了防止天上落石伤人，或许是遮挡洞檐的滴水，洞口竟加了一个“水泥盖盖”，看洞顶得走进洞里“回头看”。大雾奔涌，两眼一抹白，连天门洞究竟长什么样都没有看明白。

当我们到达天门山顶，仍然是雾海茫茫。天门山的栈道全都悬挂在半空绝壁之上，属天下奇观，可我们连十米远的视野都达不到，简直如盲人走“盲道”，它那斧劈刀斫、深幽莫测的雄姿一点都没有体会到，真是“未见天门真面目，只因身在大雾中”。遥想二十年前天门山丽日当空，我不由得发起飙来，大吼几声：“天门天！我们来啦！啊！啊！啊！”中气十足，吼声如雷，似有震动群山之势。天门山虽没有亮出美丽的倩影，我仍然报之以高亢激越的回声。一个跟在我们身后的小伙子听到我吼，也接着吼，可惜他修炼的时间太短，声音既不洪亮，更欠悠长，不得不对我来了一句由衷的点赞：“你老哥子真行！”“你不叫我大爷，至少得该叫我一句大伯吧。”我倚老卖老，及时纠正那个小伙子称我为“老哥子”的“错误”。

我们“盲游”进天门山寺，寺里没受大雾影响，灯火通明，钟声悠悠。天门山寺自唐朝以来就香火鼎盛，古雅幽清。

我和刘齐钦既是叔侄，也是从穿开裆裤就在一起的玩伴。我们在同一个小学读书，被同一个车皮拉进同一个部队，后来他退役经商，在开江沙坝场创办了酒厂，我则转业后做了媒体人，我们各奔东西，见面的机会并不多。这次在天门山顶，忆同学，忆老师，忆战友，分享经历过的快乐，盘点逝去的痛苦。感叹时间老人多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剃刀，毫不留情地将我们不少的同学、战友刷刷刷地剃掉了。忆起那些已经逝去的人，我们感慨万分——人禁不住老啊。我们双双年近八十大寿，还能一同登天门山，既说明我们有缘，更说明我们还有福。

时间改变一切，二十年过去，我们越变越老，天门山越变越年轻。我和单位同事第一次造访天门山时，它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国家森林公园，2011年9月5日，天门山正式获批成为国家5A级景区。重登天门山的这天，既不是双休日，也不是节假日，天公还故意捣鬼，阴沉沉的，可无论是在景点门口买票，还是在缆车站前候车，处处都排着长队。而排队人中，还有一些蓝眼睛黄头发的外国人——全国乃至全世界的人都心甘情愿地给她送来大把大把的钞票！真是人越老越没用，景越老越值钱，美才是真正的“大众情人”！

因为大雾，我们既没有看到天门山特有的翼装飞行表演，也没有看到飞机从天门洞穿越而过的世界奇观，甚至连天门山的“雄、奇、秀、险、幽”都远远没有体验到。可第一次登天门山的刘齐钦很满足——他感受到了天门山的新鲜，我也很满足——领略了大雾中天门山的“神秘”。

人老山河壮，趁老得还能走马观花的好年华，要抓紧时间“走起花儿开”，到想看的地方看一看，没看够的再来个“回头看”，免得将来走不动了悔青肠子！

来源：达州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