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当演员

文/卢 烨

我第一次当演员，扮演的是一个老头。

1973年，我在区中学读高中，任团总支副书记。学校排练节目，庆祝国庆节，我参与组织协调、后勤服务工作，每次排练节目，只要有空就到场。

为了增加演出形式的多样化，编导组找来一个小剧目，内容大概是：我国大海边，老渔民发现一个空降特务。他一边吹响海螺报警，一边盯梢追赶捉拿特务。他与特务斗智斗勇，身负重伤，与冲过来的解放军、民兵战士一起，在山坳里捉住了特务，老渔民荣获“保家卫国模范”称号。

物色演员时，“特务”好找，家住街道的小覃同学又胖又矮、狡猾机诈，正合适。“老渔民是个老头，哪个同学扮演呢？”编导组一时找不出合适的人。一天正在排练大合唱节目，编导、教音乐的王老师突然把我从队列中叫到一边，说：“你来扮演那个老渔民吧，我看你憨厚诚实，很合适！”

“我不会演戏，王老师，请你另外找人。”我害怕演砸了，逗同学们笑。

“不怕嘛，有老师教。先试试看，不合适再调整。”

高中阶段，我偏爱文科，读了不少文学书籍，也想接触一下舞台表演。所以，尽管有顾虑，我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回到家里，母亲听说我表演一个老头，很不高兴：“年龄这么小就演老头，莫把人弄老了哦，以后哪个女娃要？”再听说老头机智勇敢、舍生忘死捉住了特务，立了大功，她又笑了：“这还差不多。”

小覃同学是初二学生，人小力气大，遇事不服输，第一次排练就假戏真做，闹了笑话。导演教我们，“特务”前面逃跑，“老渔民”后面追赶，沿8字形线路只跑三圈，就原地反复做跑的动作。三圈了，他继续不停地跑，我只好跟着追，不知跑了多少圈把我累得不行。我气急了，灵机一动，突然转身，堵住去路，做出抓他的样子。他本该停下，与我对峙、周旋、搏打，他却借助跑的惯力一头向我撞来，我急忙闪开，他摔倒在地，马上爬起来，又自顾自地跑。

导演回过神来忙叫停下，给我们讲，台上演戏，都是真戏假做，表情达意要真，身体动作要“假”——走过场、做样子，点到为止，并数次示范。我们才知道演“过头”了，闹了笑话。

正式演出的观众是参加农业生产大会的全区300余名党员干部，学校领导十分重视，要求不能出一点纰漏。演出中，我们这个节目就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波折。老渔民（我）追捕特务，追着追着，特务（覃同学）跑不见了。为了不让台下满礼堂观众看出破绽，我没有停下，一边追赶，一边寻找，并且现场编台词，稳住阵脚：“怎么不见了？难道他有孙悟空七十二变的本事，上天入地了？”

我在台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转圈圈，已经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他才从幕后跑出来，一下跪在地上，举起双手喊：“不跑了，我投降，我投降！”扮演解放军、民兵的同学们见机行事，一拥而出，把他押下台去，导演组老师快速拉下幕布。

这个节目还有敌我双方搏斗拼打，老渔民头部受重伤的戏未演，他这一闹都省掉了。学校领导气得脸青面黑、愣眉鼓眼。好在下面观众不知内情，又全是党员干部，才没有引起哄闹。

回到后台，小覃同学说了一句“水火无情，临时出现，来不及报告”，大家才明白他拉肚子，刚才离场就是跑厕所去了。

事后，导演老师说，如果小覃同学早点说明情况，就不上这个节目或换人了。幸好两个演员应变能力都强，临危不乱，巧妙救场。总结会上，学校不仅没有批评小覃同学，反而都给我和他颁发了“文艺表演优秀奖”。

来源：达州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