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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塘冬韵

发布时间:2023-01-12 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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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郝富成

文古德英


时间在永恒的流逝中走进冬天,冬天之寒按部就班而来。

这天下午有阳光,阳光冲淡了寒意。我要到公园北门外办事,于是从南门入,匆匆而行。就这样,我邂逅了那片残荷。

公园里有连接大湖的一面荷塘,两三亩见方。当目光落在塘里那片荷时,脚步不由自主定住了:那一大片零落的残荷断梗,这儿一丛,那儿一簇,丛丛簇簇,在远远近近的视野中,高矮参差,造型各异,或横卧,或斜倚,或交错,或弯曲倒伏,或茕茕孑立,成就一幅幅或线性、或平面、或立体的清浅水墨图。

这儿我夏日来过,记忆里那荷,绿云绵延,亭亭如盖,卷舒有致的荷花绚丽人的双眸。而眼前,水瘦了,荷枯了,没有了叠翠流光的缤纷,现场岑寂空洞,一眼望穿。

瞧呀,这边这丛,形容枯槁,好像一头踽踽独行的老牛。那边那簇,样貌清癯,宛如一位仗剑远行的道士。跟前这丛,直线曲线,交错穿插,水上水下,倒影交叠。远处那簇,铮铮傲骨般的枯梗上,顶着一片灰黑的荷叶,荷叶蜷缩着,筋脉山脊般隆起,倔强地伸展着。

冬寒像一把雕刻刀,把荷梗荷叶的肌肉剔离,只留下凋萎干瘪的残梗败叶,宛若一道道剪影矗立在水面;或干脆剃掉顶叶,独留下瘦枯伶仃的颓折的梗秆,呈数字或几何图形简约地伫立着。

我沿着塘边走,踩着柔软的落叶,嗅着枯叶清凉微苦的味道。大自然删繁就简,绿,虽然仍是这儿的主题,但褪色暗哑了许多。左面,白杨树用自己瘦削的身姿,仍站出一份孤美。水杉已擎着一树鳞羽般锈红色的叶。几棵百年香樟,虽枝繁叶茂,可明显缺乏生趣。右面,与之遥相呼应的是落叶乔木。楝树理光了头,蜡梅脱光了发,银杏树脱离了绿叶和粉花装饰,槐树与假山的褐色融为一体。

阳光一寸一寸地在落叶上行走,黄昏如约而至。夕阳在塘里驻足,残荷断梗被镀上一层绚烂的霞色,生出一种神秘的美感,恍若金色童话里的景象。难得一见的别样的美哦。起风了,风贴着残荷墨梗耳语,残荷墨梗下的水迅速晕染开一圈圈小小的涟漪,有鱼儿在涟漪下打捞人类的眼神。

忽然看到一丛仍残留着丝丝浅绿的败荷。其左倾的枯梗上,居然栖落着一只小小的山雀。那山雀左顾右盼一下,“嗖”的一声飞走了。我从残枯中看到了生命,感到一种柔韧劲道的力量,正毫无障碍地流进自己的心房。其实,荷无论绿盖擎天抑或凋零枯败,其从一而终的事,就是源源不断地把自己的营养,输送到蕴藏在水下的藕的身上,藕丰满起来了,梗叶却慢慢干枯了,而梗叶一辈子都在用生命守护着它积聚一生获得的宝贵财富——莲藕。

冬荷知道,水下有藕,正布满在塘底。每一节藕上,都栖着自己生生不息的梦。冬荷并不孤独,有白杨、水杉、香樟、楝树、蜡梅、银杏、槐树陪伴,有无数的鸟儿为它歌唱,还有我,还有风呢。

面对断荷墨梗,心里升腾起来的可能有感动、肃穆与震撼,独独不会有感伤。残荷,并非意味着生命的残局,它的价值和意义在于奉献和孕育。相对于夏天,我更愿意冬天里与一株残荷对话。

有一条曲径,衔着小亭折进塘中,曲径后是一棵扭曲斑驳的柏树,柏树旁,一位穿着民族服装富有骨感的少女,和他的男友在塘边拍抖音。神情婉约的女孩在跳,英俊庄重的男孩在拍。脚下簇簇枯草,伴随旷美的《鸿雁》草原曲,少女跳民族舞,动作灵动,身段玲珑,裙裾翩跹,如雀跃的羚羊。那轻盈的翕张的双臂,如大雁的双翅,把少女的芳华,化作靓丽挑在纤细的指尖。夕阳饱满而圆润,光一缕缕越过柏树枝叶,洒在少女的身上,温暖又和煦。

少女的舞姿,与不远处一座石拱桥在自然中形成一幅清逸的图画。

残冬之美,画处皆为妙境。

冬日塘边,少了苍翠的掩映,多了艺术的衬托。

并不是所有的美都是圆满,有一种美叫做骨感美,更有一种美叫做残缺美。


来源:达州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