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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高考时光

发布时间:2022-11-15 1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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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郝富成

“激扬文字,指点江山。”一九七七年恢复高考,令多少学子踌躇满志,笑逐颜开。我却迷茫惆怅,闷闷不乐,有苦难言。

说起来,我很不走运,一九七六年高中毕业后,就回到农村和五十多岁的父亲一样,天天参加劳动,以挣工分分粮吃饭。然而,我五十多岁的母亲从当年下半年以来,一直重病在床,久治难愈……

恢复高考的好消息传来,我多么渴望和其他学子一起回母校复习,迎接高考,跳出农门。但是真要去复习的话,一是没钱,二是没时间。因为我要料理家务,还要给生命垂危的母亲端茶递水、洗衣洗裤、煎药喂饭。命运真是捉弄人啊!我暗想:要是我能有三五天时间去母校复习一下,那该有多好!自忖:去报考还是不报考呢?我想来想去,不管考不考得上,都要去试一试,碰碰运气,最后还是鼓足勇气去报考了。

从报考之后,我更是争分夺秒:白天照样参加集体劳动,多挣点工分,以减轻父亲的负担;晚上挑灯夜读、写算、背诵,常常熬到深更半夜。就这样,我熬了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和其他考生一样,带着希望走进了考场。

高考结束后,我一回到家,就去看望病床上的母亲,只见她闭着双眼,骨瘦如柴,嘴唇偶尔微微一动,发出疼痛的呻吟……我和父亲一样,看在眼里,痛在心上,真的是六神无主,无计可施了。别说砸锅卖铁,就连房屋的木檩都锯下来拿到街上给卖了。见此情景,我贴近母亲的耳朵轻轻地叫着:“妈妈——”母亲微微睁开了深陷的双眼,说:“儿子,你考试回来了哇?”

“嗯!”我轻声答应着。

“你考得好吗?如果你都考得不好,我们生产队里的那几个娃儿越是不行啰!”母亲吃力地说完后,又闭上了双眼,久久地一声不吭。我静静地依偎在母亲的身旁,鼻子发酸,泪水直流……

时间一天天过去,大约十天以后,突然下了一场大雪。这场大雪压断了我家房前屋后不少的树枝和竹子,仿佛觉得有不幸之事来临。这天中午时分,母亲用微弱的声音叫着我的乳名问道:“你考学还没收到通知呀?”

“还没有。”我小声应着。

“你别怄气,你一定考……考得上……上的。”

我见母亲话音一落,喉结上下颤动了两下,就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了。我声嘶力竭地呼唤:“妈妈——妈妈——”可无论我怎么喊,母亲再也没苏醒过来,躺在竹椅上,永远地睡着了。

翌日,我迈着沉重的脚步,踏着吱吱作响的厚雪,背着背篼上街买东西,准备给母亲办丧事。当我走到红旗公社(现在的甘棠乡政府)大门口,遇见了江德翠主任。江主任见我满面愁容、憔悴不堪的样子,对我慰勉道:“你别愁眉苦脸的,恭喜你上榜了!”我支支吾吾地回答道:“江主任,谢谢!我不是愁考学,而是愁我母亲昨天离世了。我上街来买点东西。”

“哎!你真是又喜又悲呀!过两天,准备去县上体检吧!”

回到家后,我就一五一十地把公社江主任的话告诉了父亲和来我家的亲戚及帮忙的邻居,他们都为之而高兴。接着,我问父亲:“母亲何时安葬?”

“望后天。”父亲回答道。“望后天”就是我去体检的后一天,要是我去体检,就不能给母亲送葬,咋办呢?不去送葬,是我的不孝,怕遭人唾骂;若去送葬,我又不能参加体检,好不容易才考上,关系到我的前途命运啊!在众人的开导劝说下,再想到母亲临走前对我的期望,我强忍泪水,翻山越岭,向着县城走去……

当我体检完毕,走路回到家时已是晚上九点多钟了。我轻敲房门,像往常一样,习惯地叫着:“妈妈——开门。”顿时,我恍然醒悟,妈妈不是上山了吗?此时此刻,我仿佛成了天底下的大傻瓜、大笨蛋。父亲听到我的叫声,连忙起床,点亮了煤油灯,开了门。我一进门顿时觉得心里一惊,满屋空空,一阵凄凉。一想到母亲含辛茹苦把我养大,苦尽甘来,本应该过一个幸福的晚年,却没想到她就这样早早地离开了人世。顿时,我的心里五味杂陈:悲楚、内疚、自责、悔恨等情绪向我涌来。

盼望着、盼望着,又过了十多天,邮递员送来一封沉甸甸的信。打开一看,一张开江师范学校的录取通知书映入我的眼帘……


来源:达州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