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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磨一剑

发布时间:2022-10-27 1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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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郝富成

2011年,“荔枝古道”申报世界自然与文化遗产被有关部门轰轰烈烈地提上了议事日程,达州市谭守庚、黄北平、叶平三位科普作家,决心用相机和键盘为荔枝古道拍照立传。整整六年时间,他们利用休息天和节假日,在“荔枝古道”往来穿梭,寻寻觅觅,行程5万里,拍摄照片10多万幅,搜集资料近100万字。经过精挑细选,吹尽狂沙,终于将一册沉甸甸的《荔枝古道五万里》摆在了读者面前。

本书由中国社会出版社公开出版发行,称不上“十年磨一剑”,至少也是“六年磨一剑”。

三位科普作家沿着为杨贵妃传送荔枝的基本路线,在这条穿越巴山、秦岭,全程1000多公里的古道上往来穿梭。炎天暑月,燋金灼铁,他们不畏烈日炙烤;寒冬腊月,冰刀霜剑,他们不畏朔风砭骨;春光融融,山花烂漫,他们无暇流连;秋高气爽,层林尽染,他们无暇驻足。一行人跨深山,越峡谷,不舍昼夜,风餐露宿,对沿途的历史遗存、风土人情、传说故事,进行了采访和拍摄,认定“子午荔枝古道”确实不可复制,中国独有、世界唯有,其崇高的学术价值和宝贵的文化传承,极有资格跻身“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2017年盛夏,老朽曾随谭守庚一行,用四天的时间,从达州、宣汉、万源,进入陕西省的镇巴县,经定远到达西乡县的南子午镇进行采访。途中,生活用品老朽未提,“长枪短炮”老朽未背,险要的山峰老朽未爬,布满鹅卵石的河滩老朽未涉,但都把老朽累了个半死。

采访途中发生的一件事,至今还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中——不知是日夜兼程劳累过度,还是生活节奏被彻底打乱,身体抵抗力降低,这天晚上,在西乡县南子午镇一家农民开的旅馆睡到半夜,左耳朵突然烧灼般疼痛起来,弄得我“哎哟哎哟”叫唤不停。同行的黄北平利用手机的电筒功能,对我两侧耳朵进行了仔细观察,说了一句“可能是急性中耳炎”。听他这么一说,老朽心里越发着起急来,怕中耳发炎伤及耳膜,成为聋子,耳朵也更痛了。荒山野岭,哪里找医院?只见他若无其事,让老朽放松躺下,伸手在老朽的头顶、耳前、耳后、手、脚按摩捏拿,不一会,疼痛就减轻了大半,昏昏沉沉之间,竟也安然入睡。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的左耳朵又烧灼般疼痛起来。黄北平就带着老朽出门到位于“子午大道”上的镇医院去求医,可镇医院没设急诊科,得九点钟才开门营业。我的急性中耳炎不能等到九点才上药啊,如果等到九点钟耳膜穿孔了怎么办?黄北平只得带着我逢人就打听:“哪里还有诊所?”经多人指点,我们才在“荔枝大道”的出口处找到了一家村卫生所,敲开房门,是一位白头发村医。

“有酚甘油吗?”黄北平问。“没有。”白头发村医摇摇头。“有氯霉素甘油吗?”黄北平又问。“没有。没有。”老村医使劲摇动着那满头白发。“怎么连这些最普通的药都没有?”“有麻黄素吗?”黄北平再问。“没有。”老村医仍然摇动着那满头白发。

原来,黄北平所问的“酚甘油”“氯霉素甘油”“麻黄素”是很普通的治疗中耳炎的药,可村卫生所竟没有。“眼药水有没有?你这里不会连眼药水都找不到吧?”黄北平还问。“眼药水?我找找。”白头发村医去药柜里翻找起来。找了一会,才找出一瓶眼药水。“请再给我找点蒸馏水。”黄北平吩咐道。

黄北平不愧是华西医科大学口腔系七九级的毕业生,是达州市知名度高的北平牙科医院的院长。他从村医手里接过眼药水,熟练地用钳子“啪”的一下将玻璃瓶的尖头敲掉,又在老村医的药架上找了几种药,按不同比例兑上,摇晃均匀。

“这位先生懂医?”那位村医见黄北平自配药水的手法如此娴熟,悄悄地问我。“岂止是懂医!他是华西医科大学毕业的,现在自己办了北平牙科医院。成都的华西医科大学,你听说过没有?”我告诉那位白头发村医。“听说过。听说过。怪不得这样厉害。”那位老村医点头不迭。

“脑袋向右偏、向右偏。”黄北平兑好药水,当着那位村医的面,拉着我的左耳朵,让我脑袋尽力向右偏,将勾兑的药水往我火辣火烧的左耳朵滴了几滴,一股清凉马上通过耳道抵达耳鼓。

“多少钱?”黄北平问白头发村医。“不要钱。不要钱。”白头发村医相当客气。“不要钱怎么行?该收多少钱就收多少钱。不要钱你这诊所还能办得下去?”黄北平坚持付钱。“要给就给四块五角钱吧。”老村医见黄北平坚持给钱,报了一个数。“这是收的药费成本价。”黄北平说。“没有治疗费。治疗是您做的。”老村医诚恳地说。“那就给你四块五角钱。”黄北平摸出钱给了白头发老村医。

“这段时间你要尽量少吃辛辣刺激性食物,别喝酒,不要着急上火,可以使症状得到更好缓解。”黄北平知道我是一个烂酒罐,上桌就要端几杯,走出那个不知名的小诊所,他特地嘱咐我。

黄北平花四块五角钱配制的滴剂特别管用,药物滴进耳道后,先是一阵清凉,五分钟后,疼痛减轻,半个小时后,疼痛消失,又滴了几次,老朽的左耳疼痛就彻底痊愈,使采访得以继续。

我对黄北平这个医生的医术一直很崇敬,崇敬得近于迷信。那次在医疗水平极度落后的情况下治疗耳痛的事虽然不大,可管中窥豹,一叶知秋,多少也能从一个侧面品评出谭守庚一行六年中跋涉的不易和采访的艰辛。

由谭守庚“领衔主演”的几位创作人员,都是超级摄影发烧友,他们文人相亲,惺惺相惜。从1984年开始,他们就经常在一起切磋摄影技艺,砥砺提高,多次夺得国家、省、市摄影大奖。最近六年,他们贴时间、花金钱、费精力,没有灯红酒绿,甚至连电视都顾不上看,把全部的精力都用来打造《荔枝古道五万里》这部作品。在物欲横流、心浮气躁,不少人都把眼睛死死盯着“孔方兄”的市场经济时代,这得需要多大的耐心和定力!

中国赞美“恒心”的成语很多:铁杵成针、绳锯木断、水滴石穿、风雨无阻等等,但老朽最喜欢的还是“万事从来贵有恒”这句话。不管是谁,要想干成一件事,最忌半途而废,最需要坚定不移;最怕一曝十寒,最需要坚持不懈。无论遭遇怎样的困难,遇到多大的挫折,都不改初心,锲而不舍。以谭守庚“领演”的创作团队,追求高雅,学养渊深,加之他们坐得住整整六年的“冷板凳”,耐得住“三更打火五更鸡”的艰辛,甘愿“衣带渐宽终不悔”的付出,赤诚地向社会奉献出了这样一个值得被珍视的精神产品。

老朽与《荔枝古道五万里》的几位作者都是交往颇深的朋友,有幸见证了这部作品艰难的孕育过程,观赏了他们拍摄的大多数照片,拜读了他们搜集整理的文字资料,还尾随他们进行过一次实地采访,受到他们精神的感染。在这部作品付梓之时,老朽感慨多多,激情难禁,憋不住想写几句话,斗胆向尊敬的读者朋友推荐这部作品。老朽相信,这虽然不一定是个惊天动地的伟大工程,但也断不会是羞于出手的平庸之作。相信慧眼识珠的广大读者,在开启这本书后,肯定大有斩获,断不会失望后悔。

最后还需说几句的是,几位作者是怀着为荔枝古道申遗作贡献的良好愿望踏上艰难的采访历程的,或许,因为方方面面的原因,荔枝古道跻身世界自然与文化遗产行列还有待时日,但他们的美好愿景和艰辛付出,苍天有眼,日月可鉴。随着斗转星移,岁月流转,古道上众多的历史遗存已经消失或正在消失,几位作者能用镜头和文字“固定”住今天,将真实的今天留给未来,这何尝不是对先人开拓荔枝古道的一种特殊的祭奠和缅怀?对后人探讨荔枝古道的一个有益的交代和嘱托?今天过去了,今天就成了历史。他们是在记录历史,续写历史,为历史留痕。

荔枝古道无言,但荔枝古道有情。


来源:达州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