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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九

发布时间:2022-08-24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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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杨蕙菱

儿时在渠县三汇镇和平街居住时,从栅子门到沙塆河边,下行十六步石头阶梯的右边,是国营文具店职工朱万玉的房子,除朱万玉本人在楼上居住外,楼下居住着一刘姓单身的中年妇女,真名不详,街坊四邻的老人们喊她刘老九,父辈们尊称她刘九姑,我们当细娃儿的则恭恭敬敬叫她九姑婆。

据知情的年长者说,刘老九解放前和解放后都是靠帮人洗衣服挣点钱维持生活。儿时那个年代在三汇镇区公所、税务所、百货站、糖业烟酒站等机关单位工作的外地单身男同志,只需一个月出一块钱、另买一块肥皂,便可将自己的衣服、被单包给像刘老九这样专门洗衣服的人来洗,免去了下河洗衣服和晾晒的麻烦。刘老九这个人呢,随时都穿得礼毕恭敬,无论数九寒天还是盛夏酷暑,洗衣服认真负责,把衣服洗得很干净,冬春季节穿在外面的衣服和长裤及被单,晾晒前还要用米汤加水来浆一遍,所洗的衣服和被单晾晒干后,如有破损之处帮忙缝缝补补,叠得规规矩矩,所以让她包洗衣服的人很满意。

刘老九最喜欢养猫,也许是她养猫多年的心得和体会,对猫很有一番独特的见解,空隙时间爱与街坊四邻摆些有关猫的龙门阵。她说,猫分三种,第一种猫为辟鼠猫,如三脚猫、走路在地上留下油迹的油脚猫、睡觉时爱扯扑鼾的猫,其中最为神奇要数被称为猫王的三脚猫,四肢中有一只脚有肉无骨,看起来行走不便,像个跛子样,你注意观察这种猫,它神情专注,眼透寒光,出气时,时不时发出很响亮的唬唬之声,这种猫极为少见。她早年曾喂养过一只,此猫喂养在家里的时候,周围团转的老鼠饿死都不敢出洞。此猫死后,很长时间家里都不见老鼠的踪迹,所以有好猫死后都能管三月的说法;能咬老鼠的猫算另一种猫,刘老九说,这种猫大多动作灵巧、十分机警,看起来有些好动坐立不安的样子,捕咬老鼠时,像箭一样飞奔而去,有飞檐走壁的功夫。猫儿捕捉老鼠的本事如何?看猫儿的尾巴就知分晓。如猫儿的尾巴卷转过来与猫前膀相齐的最好,这种猫在捕捉老鼠时飞奔一纵,正好咬到老鼠的耳朵处,老鼠十有八九难逃猫儿的爪爪,是咬老鼠最好的猫;还有一种猫,看起来身材高大、腰直背平、威猛无比,实则是电灯点火——其实不然(燃),不仅不辟老鼠,老鼠过路时,连叫都懒得叫一声,与老鼠和平共处,互不干涉。刘老九对这种猫最为不屑。

刘老九为养猫很是舍得投入,经常去食品站买猪内脏回家煮给猫吃,让猫儿打打牙祭,而她自己却小菜都舍不得买来吃,长期是泡咸菜下饭,街坊邻居们都打趣笑她,说她养的猫儿比她还吃得好。刘老九爱猫如命,稍有空闲时间,进屋便招唤猫儿:猫儿咪咪,猫儿咪咪。她养的猫儿也很听话,见主人召唤就飞快地跑到刘老九跟前,围着她上蹿下跳,喵喵地撒娇叫个不停,她便会抱着猫儿,与猫儿轻言细语地说说话。她也经常给猫儿洗澡,所以她养的猫儿身上随时都很干净,猫儿也很懂事,晚上还在床上陪她睡觉。记得有一年,三汇镇上搞爱国卫生活动,撒放灭鼠药,刘老九的猫儿误吃了吃过老鼠药的活老鼠而中毒死去。刘老九一下子瘫坐在地下,抱起猫儿失声痛哭,悲伤无比,街坊四邻见状纷纷好言相劝。我们一帮细娃儿凑闹热也去看稀奇,只见她泪流满面,拖声哑气地嚎啕大哭,扬言要绝食随猫儿而去。幸好她最好的朋友徐婆婆和众多街邻们陪着她,安慰她往宽处想,第二天她才停止绝食,此后又呕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气,人都消瘦了很多。

刘老九对人热情,邻里间哪家有事她都爱去帮忙料理,人缘特别好。上世纪六十年代,七十年代那个时候,物资短缺人民生活艰苦,好多邻居家里难得吃回猪肉时,都会叫上她一同打打牙祭。特别是炎热的夏天,那个年代没有电风扇,更没有听说过空调了,高温天气在家里尤如蒸笼般的热,大汗淋漓,真的是酷暑难耐呀!刘老九每天下午只要太阳落山,就会把门口上下的十几步石头阶梯,用水冲洗得干干净净,晚饭后一些街坊四邻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约而同聚集在这里,席地而坐歇凉消暑,享受州河吹来的带着阵阵凉意的习习河风,这里就成了古镇夜晚的消暑纳凉胜地。漫长的夜晚,聚在这里歇凉的人自然而然地说古论今,谈天道地,东家长来西家短,古镇过去的故事,古镇的时事新闻,都在这里传说……大人们摆得津津乐道,小孩们则洗耳恭听,这里简直就是古镇夏夜的露天茶馆,每天晚上长长的十几步石头阶梯都坐得满满当当,而每天傍晚时分,早点去抢占最佳位置也是儿时一个小乐趣。

更为神奇的是,刘老九有一个专治婴儿白喉病俗称白口疮的秘方。记得那个年代时不时有人怀抱婴儿,特别是赶场天,来找刘老九治疗小孩的白喉病,刘老九也是药到病除,擦上几回她自治的药液,少则一天,多则二三天便痊愈了,且刘老九收费不多也就三两角钱。事后患者家人自会去感谢一番,这个秘方也是刘老九维持生计的看家本事且秘而不宣。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每到夏天,总会情不自禁想起在九姑婆家门口歇凉的情景,难忘的儿时记忆,那一道道刻在心里永远抹不去故乡原风景。


来源:达州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