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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捡柴大军

发布时间:2021-12-03 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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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庞岚月

□曹昌琼

城东有金马山公园,满坡松树。我喜欢去松林,无数次看到地上那黄黄的、厚厚的一层松针,总会引发一番感叹:“那时候要是有这么好的松毛就好了!”

那时候,是我年少的时候;那时候,是农村没有天然气的时候;那时候,酒席之外烧煤就算奢侈的时候;那时候,人畜的生活燃料主要来源于稻草、玉米秆等农作物的时候;那时候,捡柴是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安排。那时候,丘陵沟壑,田边地角,只长庄稼不见树,地里被人们收拾得干干净净,唯独桐子树得宠,风光于世。桐子能榨桐油,桐树叶能为我们燃起炊烟,全身宝的桐树便有了风光的资本。

自家地边的桐树叶,干活时顺便就背回了家,偷别人家的桐树叶便是常事。记得奶奶领着我光顾了寨上每一棵桐子树,一边捡一边念叨,明天该去哪里捡桐子叶,算计如何走在别人前面,巴不得让桐子树叶片片归家。

上学后,庄稼秆与粮食一样,依然青黄不接。记得一次,天已黑尽,院子里已经冒出了饭香,妈妈转来转去,就是不去生火做饭,我和妹妹哭闹着要妈妈煮饭,妈妈搂着我和妹妹无奈叹了口气,消失在了黑夜,没多久,抱着一捆油菜梗走进灶屋,后来知道,那是婶婶家仅有的一捆油菜梗。

骄傲的坝里人,终于瞧见了大山的好,山里富足的柴火令坝里人羡慕,于是,浩浩荡荡的捡柴队伍,不辞辛劳向大山挺进,成了冬季路上主要的风景。

父亲除了农忙,常年在外打石头,母亲要忙地里的活计,加之身体有病,上山、下山对于母亲是一件困难事。母亲见院子里的人从大山里背回松毛,总会叹气,故意对我和妹妹说:“松毛煮的汤圆才好吃呢!”为了好吃的汤圆,我决定加入捡柴大军。

上白杨山弄柴,算是大工程,因为来回,足足要一天时间。

天蒙蒙亮,前一天约好的伴已经在院子里大声吆喝,“弄柴的,走了哦!”妈妈已经给我放了几个生红薯在背篓里,背篓边框上,前晚已经系好了一根长长的、牢实的绳子,匆匆跟上院子里其他捡柴人上路了。

走完约四十分钟的小路,踏上一条通往白杨的乡镇土公路,上公路的地方恰好是白安河上一座桥,每次走到桥上,总要回头望望桥后公路转弯处,那是一个大弯,捡柴人如洪流般从弯里泄冒出来,再望望前面,三五成群络绎不绝的人望不到头,大人立马催促,“今天我们走到后头了,要快些哟!”我总是小跑着才能跟紧自己的队伍。公路上的人,女的背背篓,男的扛扁担,镰刀和爪子是所有人都必备的弄柴工具。大小不一的捡柴队伍,不需集结,无需冲锋号,齐齐踏着坚实的步伐,朝着柴山方向进发。

走完公路到了山底,有两条上山的路,一条通往石垭子和罗昌湾,一条通往响水桥。我比较喜欢走响水桥,这条路进山远,但坡路缓。石垭子和罗昌湾,上山近一些,可山路陡峭,令人望而生畏,上山脚打软,下山脚发抖,要命的是,负重俯瞰山底,犹如悬崖边,整个人会虚软。

十一点过,大军完全消失在了密林。放下背篓,大家各自散开,不再唠嗑,开始用爪子抓柴。抓够一堆松毛,再用镰刀割一些小杂树,铺在最外一层,固定松毛,方便打尖(把背篓装满后,再用绳子在背篓上面绑上一捆柴)。打尖看似简单,实则需要经验。尖打得好,一路就顺趟,尖打得不好,一路偏偏倒倒,重心不稳,很是折腾人。

松毛抓够,红薯吃完,一声“打尖了哦!”顿时让那些柴禾还没捡够的人心里发了慌,“遭了,我还不够哒!”于是,一路熟识的便去帮忙。每次上山总有人帮助别人,也总有人被帮助。

夕阳西落,捡柴大军也带着疲惫,背着喜悦,陆续出现在下山的路上。或背或挑的弄柴人,红扑扑的脸上挂着汗。下山路走得更艰难,尤其是走石垭子和罗昌湾,脚抖得厉害,背上感觉更重了。我常常两只手抓住挎在肩上的背篓带,生怕柴被抖掉,遇到能靠背篓的崖壁赶紧靠一会。挑柴的方便些,只要在能站稳的地方,把打杵往地上一杵,就可以把挑柴的担子放到打杵上,然后朝着我夸上一句“小丫头能干嘛,还弄这么大一背柴哟!”

只要我们去弄柴,父母宁可自己少吃点,也要给我多留些饭菜,还比平日里温柔了许多。甚至会丢下手中活,亲手递上饭菜,端着有柴火功劳的饭菜,我们不再给疲累计较,油然升腾起功臣般的骄傲。

时光转动,自以为捡柴大军会像高山流水般长久,没想到在历史洪流中,没多少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源:达州日报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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