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在村小

更新：2021-03-11 10:5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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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庞岚月

□邱达官

1994年7月我中等师范毕业，分配到家乡一所偏僻的村小。炎炎夏日，我背着行李，走了两个半小时的山路，来到了土地坪村小学。

一篮土鸡蛋

简易的办公室里，村小主任教师把我介绍给大家：“这是新来的邱老师。”大家相互点点头，算是新老教师见面仪式。后来，我成了13名六年级学生的老师。

“老师，不好了！”正在寝室备课的我，听到学生在呼喊，急忙跑出去。一看，几名学生在操场上玩游戏，一名同学不小心崴了脚，走路一瘸一拐的。

“走，去医生那儿看看。”我背上学生就往村医疗点跑去。村医疗点就在我寝室对面100米的木板楼上。

“程医生，快，快给他看看！”放下学生，我气喘吁吁。

老医生戴上眼镜，用手在小脚上轻轻地捏着。许久，他抬起头来：“还好，没伤到骨头，一点外伤。”——我和学生舒了一口气，因为，伤筋动骨一百天啊！简单包扎，开了点药。学生暂时还不能走路，我把他背回了寝室。听说他家离学校很远，要走近一个小时的山路，为了安全，我把他留在了学校，请同学告诉他家里人，晚上别找他。

初到村小，也没带什么东西，我给他煮了一碗咸菜面。做完作业，我们聊了起来，得知他的父母都在外面打工，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他今年14岁，我19岁，渐渐地，感觉不像是师生，而是朋友、兄弟间的交谈。一直聊到很晚，我们才睡觉。

“咚咚咚，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们吵醒。啊，天已大亮。

门口站着一位老人，开口就问：“你就是新来的老师？”我点点头，他紧紧地拉住我的手：“听说我的孙子脚崴了，是你背他上的药，晚上还在你这儿吃住。”

我将他引进屋。看到他的孙子在我这儿好好的，老人不住地说：“真是一个好老师，好老师！”我有点不好意思，学生扭伤了脚，老师应该这样做呀。

“山上没什么好东西，给你带来一点鸡蛋。”他手上提着一个竹篮。

我连忙推辞：“老人家，你自己留着吃吧，我这儿……”他打断了我的话：“你这个年轻人，怎么这样讲礼，你不要，就是看不起我这个老头。”

我们说了很多话，现在只依稀记得他说这个地方条件差，老师不愿来。大家盼望有个好老师；孩子不读书不行啊，他的儿子在外面，没多少文化，吃了些苦，让孙子多读点书。握着他干瘦的手，我感慨万千，还有比教好学生更重要的事吗？

两个老南瓜

学校没食堂，只有一间无窗户又无电灯的柴屋。晚上，黑咕隆咚。一放学，我就到学校旁边的小树林捡干柴，趁早做饭。一日三餐，不是面就是饭，伴着一些碎咸菜；除了盐，别无其他佐料。

村小的日子简单朴实，却也让我感到满足，比早出晚归的种田人，还是好得多。于是，安心做起了一名普通的村小老师。

“老师，你在做饭哦。”一个小脑袋伸了进来。他，姓陈，邻近的一个孩子，读三年级。爱在我这儿玩，遇到难题，常来问我。久而久之，我们便熟悉了。

“作业做好了？”我边往灶膛添柴，边笑着问他。

“早做好了，一放学就做的。”他快活地告诉我。

跳动的火苗，映照着他乖巧的小脸。屋里除了一小堆柴禾，连根板凳也没有。他也蹲在地上，帮我添柴。

“你要南瓜吗？我家有老南瓜。”他突然问我。我一怔，孩子说话一般都是好玩的，没放心上。

“不要，我有菜吃。”我揭开玻璃瓶盖子，“瞧，好多咸菜。”

“你天天都在吃咸菜。”

我笑了，摸了摸他光光的脑袋。时间不早了，我催他回了家。

“老师，给你。”又是那个小家伙。咦？怎么多了一个小背篓，里面装着两个老南瓜。我一阵惊喜：“你这孩子……就在这儿吃饭吧。”

他告诉我，这是他爸爸叫他给老师送来的。我心里清楚，这是小家伙的主意。我温和地对他说：“以后不许给老师送菜了。”他眨眨眼睛，不解地问我：“为什么呢？我又不是从家里偷的，爸爸答应过我的。”我把孩子搂在怀里，不知说什么好……

那晚，我做了一顿老南瓜干饭，吃得饱饱的。

那年我在村小发生的故事，永远地留在了我的青春岁月里。而今，我虽然离开了那儿二十多年了，但一想到村小，想到那些关心我的人，心中总有一股暖流在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