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梨花

更新：2021-03-02 10:00:58 　　　　　

分享到：

手机读报看新闻，下载掌上达州

　　　　编辑：庞岚月

□朱晓梅

大竹周家石门有片一望无垠的果园，梨树漫山遍野。

其实，树也像人一样，总想有点异处让人刮目相看。但，树吸引人的时候不多，除了开花，就是结果。人，却可以有许多方法让人注目。石门果园引进的是山香梨，优品，花让人喜，果让人欢。开花时节，漫天飞雪，游人如织。

一簇一簇的白花，年年在春风里言笑晏晏。据说，古人不爱把梨树栽种于房前屋后的醒目位置，因为“梨”谐音“离”，寓意不吉祥。石门梨花，生在乡野，少了束缚，有大地滋养，花开得尽兴，开得活泼。若白雪样的梨花，一束束、一丛丛、一片片，在枝上交融跳跃，满树亮晶晶、白灿灿。若有若无的风，让雪的波浪滚上来、涌下去。阳光在抖动，梨花依然持续悄然绽放，书写着春天的童话。

这时候的花香是温暖的、淡雅的、清新的，你忍不住向梨花靠近，步子是急促的。来到梨树旁，又情不自禁拉低一枝梨花，凑到鼻下尽情地嗅一嗅。眼、耳、口、鼻、身体，沾染了芬芳的气息。这种气息钻进脑海，浸入肌肤，让你随她同呼吸、共颤动。闭上眼，体内仿佛有梨花在萌发。一个人一生最动人的时刻，是在山野间恣意开放成一树花。

睁开眼，满片的白，阳光也是白的，刺人眼。有一只蜜蜂在眼前晃，嗡嗡嗡、嗡嗡嗡，从一朵花飞到另一朵花，从这一树飞到那一树。它们在追寻什么？是看哪朵花最白最香最纯洁，还是哪从蕊最甜蜜？

幼时吃梨，大人要我们不要剖开吃，后来才知其含义。人的分离在所难免，不会因为不吃半边梨而永远相守。中国的文字向来博大精深，要懂字外意、话外音，没有常识、经历往往难参透其意。京剧《梨花颂》，赞的是杨玉环的美丽，颂的是荡气回肠的爱情。花有花语，梨花的花语是纯真的爱、永不分离，可杨贵妃和唐明皇还是天人永隔。苗家视梨花为吉祥物，小孩穿有梨花纹的蜡染衣装，意在佑子平安。所以，赏花人不一定懂花。

王昌龄是懂花的，他写了篇《梨花赋》，借梨花的洁白喻清正廉明、纯洁高尚。可惜，王昌龄仕途失意，安史之乱时被亳州刺史闾丘晓所害。大凡旷世奇才，与花总有些关联。陶渊明爱菊，周敦颐爱莲，杨万里喜荷，林和靖以梅为妻……花与他们的品格相照应。文人墨客的精神内涵与花的生命状态相关联，是一种文化现象。

古人写梨花的诗多，但大都伤感。此刻，站在梨园，春风醉、梨花香，很难体会古人“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的情怀。现在，一拨接一拨的游人在花间欢呼，他们的热闹是真实。微风摇着花枝，有的梨花悠然脱离枝头，不紧不慢地在空中飘荡。她们绽放，是美；她们飘落，也是美。这是生命的轮回。无论我们寄予她何种情思，她就站在那里，默默在岁月长河里开花结果。树的思想我不能解读。这一片开花的树，都是有思想的树吧。开花时灿烂，长叶时努力，结果时拼命。不为别人，只为自己，以最美的姿态，站立于天地间。

耳畔安宁，目光潮湿。梨花的香气和阳光一遍遍渗入我的身心。这样的花事，赋予我清明的眼。我也想，开成满树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