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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 弟

更新:2021-03-01 10:3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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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庞岚月

□何世进

每读北宋苏轼怀念兄弟苏辙的诗文,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想念兄弟何世达。

我一岁多时,刚大学毕业的父亲就去世了。此时母亲曾宪春尚不知情,她正在从陕西西北工学院回开江普安镇的路上。母亲抱着一岁多的我,肚里怀着世达。

怎样才能隐瞒噩耗让我健康成长,让世达平安分娩,成了何家与曾家最为担心的事,两家老人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忧心如焚。世达出生后的一天,母亲在外祖父家突然发现了父亲的遗物,当场昏倒在地。

我和弟弟仰赖祖父祖母的教养,与未成年的两叔一起在浓郁的书香环境中健康成长。

世达聪颖灵慧,高中毕业前一直在祖母身边,渡过了十分艰难的岁月。他酷爱读书,记忆力惊人,遗憾的是未能考上大学。

高中毕业后他被分配到长岭乡村小学任代课教师。文革后,他破格调入普安中学教数学,以其成绩优异调县文教局,尔后又去县进修校工作。上世纪九十年代评上高级职称,成了全县的优秀数学教师。

世达之所以值得我敬重,是因为他有深厚的人文情怀。高中毕业,受到不公平待遇,却从不怨天尤人。一个月薪资十七元的代课教师,一十就是十多年,连婚恋都成了老大难问题,可他依然笑对人生。世达年过三十岁才得一子,但他从不溺爱,教子有方,成为家族教育的表率。

几年前,世达痛失爱妻,儿子何正宇将他接到重庆居住,朝夕相伴,冷暖与共。世达患糖尿病近二十年,为了战胜病魔,坚持每天行走两万步,风雨无阻。正宇不仅对父亲事事孝敬,对族人也十分关爱。

前些时日,在春节前的彼此问候中,世达反复问我有什么困难。我当即回答:“吃穿不愁,能有什么困难?”他仍叫我仔细思量,我方才寻思在寿终正寝前应该给列祖列宗、师长朋友留下一些纪念性的文字,准备出版一部散文集,他当即表态资助一万元。可他自己从来都是节俭度日,活到八十岁了,身为高级教师却从未穿过一套西装。他生活简朴,出门很少坐车,唯一喜爱的交通工具就是县城西门外明月水库里的游船。他情愿给船工20至40元,一人包一条船,游上两小时。他觉得家乡的明月湖美过杭州西湖。

世达的晚年心境,亦如北宋苏轼咏唱的《鹧鸪天》:竹断山明竹隐墙,乱蝉衰草小池塘。翻空白鸟时时见,照水红蕖细细香。 村舍外,古城旁。杖藜徐步转斜阳。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凉。

我的好兄弟世达,在逆境中奋斗了一生,为家乡教育事业作出了贡献,但他从不争名逐利。他生活疏淡,却热爱生命,天天手杵竹杖,踽踽前行,与病魔较劲。即便有时郁苦不堪仍会笑看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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