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
樱桃花开一树洁白,初春的风一吹,思念的絮瓣就飘飘洒洒。
远山的静穆里,母亲打了个哈欠,接着伸了伸腰身,惺忪的眼睛慢慢睁开,然后开始眺望:狗儿啊,你们到哪里了哦?
山道盘旋,鹰背上的蓝天深远……
母亲,看我们给你带啥来了?
哦,苹果、饼干,还有我们家的糯米圆子、滑肉、黄花,砸酒罐……
母亲,金龙山的夜晚又长又黑,不时有风夹着雨吹打,我们给你点上两支蜡照亮你回家的路吧,我们还给你添置了新衣、新袄……
这些我都很喜欢!我更巴望狗儿们平安健康、和谐美满,孙孙们快乐成长,未来亮堂;还有,把你爸爸照顾好,不要让他孤孤单单,再给他找个老伴陪着他,不要让他喝酒、抽烟,叫他快点来看我啊,和我说说话,我这一走啊,就和他隔开二十年啦……
回去吧,狗儿们,明年再来看我。初一吃坨坨,初二吃索索,初三,你们就给我买点火炮,我想听听过年的声响,我要给我的邻居们说,我的狗儿们又来看我了,又来陪着我一起过——年——啦!
三角寨
风,吹得动崖壁上雪白的刺玫瑰,但,吹不动那些挺拔着刚直向上的苍松翠柏。
一只鹰,在天庭逡巡,巴河的波光在鹰眼中粼粼,并在它的胸中蜿蜒着流向远方;鹰的投影,被镰刀与锤头的交响乐抬升,向远。
灰军装、八角帽、红五星浩浩荡荡,马蹄声碎,巴河水溅起在那些威武刚毅的面庞上。
谁在三角寨安营筑垒,大刀长矛鸟铳誓与中正式、捷克式和六零炮一决雌雄、你死我活!?
青天白日旗漫卷起一堆堆落日黄,以狮子坡、梯子湾和油坊河为袋身,以青龙嘴为袋口,在收拢、在扎紧……
此刻,我伫立于三角寨的顶梁上,透过历史的尘烟,俯瞰到了那些锈迹斑斑的铁锅,那些被雨淋雾浸的刺柴,那些残破的土碗中盛着的清稀的南瓜饭……
纵然,有以一当十、当百的神勇,又怎敌蜂拥上来的数万强敌?!一个团队的千余红军将士尽数壮烈——我从爷爷的旱烟袋磕下的灰烬里找到了那一粒将灭未灭的火星!
信仰、旗帜、青史、纪念碑、脊梁;
雪山、草地、追剿、大会师、抗日……
在三角寨的肃穆里,我抚摸那些嶙峋的石头,一如碰触蓦然起身的坚韧的骨头!此时此刻,李似素缟桃若血,旗帜,在我的瞭望里苏醒、猎猎!
三角寨,一个民族底蕴丰厚的矿场,取不尽,用不竭!
每每精神缺钙之时,我就回来,久久地伫立于三角寨的静穆里,屏神凝气,满满地补给,贪婪地吮吸,然后,踏一路烈日酷暑或天寒地冻,那铮铮的步履,叩响了川东北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