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大地

更新：2021-01-25 10:3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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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庞岚月

□蒋小林

入冬了，干燥的风从铜锣山深处刮过来，如刀片子一样，扫得人的脸庞生疼。乡下人把这风叫雪风，是雪来之前的通风报信，老家地处丘陵山区，季节变幻跟城里有些差别。只要入冬一来，乡下人早已猫冬，一家人围在柴火炉前烤火，城里人却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满街走，城里入冬的节奏，似乎要比乡下慢半拍。

铜锣山深处的老家不一样，只要数九天一来，气温骤然下降，天气变短了，昼夜温差大，平日里可以看见的山峦叠嶂总是雾气弥漫，天总是阴着，很难看见好端端的暖阳睛空。一转眼，只要风雨一到，说入冬就入冬了，风寒说来就来。庄稼汉行走在风里，寒风劲吹，气候冷得日益深沉。雪风扫过大地，雪紧跟着就来了。雪是雨开出的花，乡下人对雪的脾气摸得透，如果有风没雨，只有薄薄的雪片在空中飞舞，他们叫飞干雪，庄稼汉会说：“这雪落不起，是走过场的。”果真如此，风停雪也跟着停了，落在屋顶上的雪经不起炊烟的烘烤，瞬间便化成了水从屋檐上滴落下来。如果风雨交加，冷得人们嘴里哈着气，人们会望着天，都说一场大雪快要落下来了。

果然，雪落了下来，当村庄都沉寂在夜里，夜晚的雪花有备而来，它没有惊扰村庄的梦，第一个起早床的庄稼汉打开门一声惊叫：“呀！好大的雪呀，到处雪白。”于是，村庄瞬间沸腾开来，人们站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中，看彼此的房顶，看原野山色，大地白茫茫一片，雪遮盖了原野的绿，山间密林一片白色，密密麻麻铺天盖地，那些田野山色一下子便有了诗意，被雪渲染得通透大气，那些在大地上的植物，顶着一身洁白，心安理得地招摇在自己的世界里，心甘情愿地让雪改变着自己的本来面目。空中的雪铆足了气势下得无所顾忌，自由奔放，盛况空前。无论你看近望远，田间地头的草木、庄稼、竹林、山峰一片雪亮扑面而来，万物蓬松饱满，款款深情。它堆在屋顶，屋顶一下子变亮堂了起来，村庄院落沧桑感没有了，变成了雪一样干净明亮的村庄。雪落大地的时候，心明眼亮，于是，山河变成了一个样，天地万物都崭新着。父母带着孩子走进了乡村，看山河，看原野的风光，看雪中的世界，让孩子的心中理所当然保留了一份纯洁，装下了一个童话世界。

雪后的大地上，留下一串串兴奋的脚印，看见了雪，人们仿佛过上了幸福的一冬，踩在雪上，脚步轻盈，总感觉从头到脚经受了尘世的洗礼，此时，心和雪一样干净。雪落进了每一个人的心里，定格成了记忆。“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法明而不议。”老子是明智的，一下子将自然万物解释得通透，明了。雪的到来，是对大地一次洗心革面的盛会，它无所畏惧地飘来，是和大地来一次心灵的聚会，敲开世间万物每一个心灵，原野中，自然万物都张扬着自己的个性和雪激情共舞，把自己的秘密向雪表露。

当你弯下腰，捧一棒雪在手里，捧起的是无限春光，那闪烁的光茫，游走在天地间，对雪的理解又有了深沉的内涵。读懂雪不需要理由，只让它在心中飘逸潇洒就足够了，纵然你心头有成千上万个理由，面对茫茫雪原，除了惊叹便无话可说，雪用它轻盈的风姿，为大地增添了丰富的内容，这也许是冬天的恬淡和惬意让雪的世界有了光彩。走在雪野中，自己便有了胸怀，情不自禁变得豪迈，站在雪野中，心会变得热切，而且期待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