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水泥电杆厂的青春岁月（上）

更新：2021-01-20 10:19:35 　　　　　

分享到：

手机读报看新闻，下载掌上达州

　　　　编辑：冷苏红

我生于1949年9月，吃72岁的饭。1962年9月我入读达县城关镇民办中学，学习期间半工半读劳动实习于达县专区建筑工程公司（专建司），1965年夏毕业，实习的民中同学被分配到专建司工作，我被安排去下属单位水泥电杆厂作钢筋工学徒。

水泥电杆厂简述：达县专区建筑工程公司前身是新达建筑公司，成立于1951年11月2日，租达县城关通川路44号民房一间作为办公地址。1964年以前，达县地区使用的电杆大部分是本地木质电杆。1964年元月，达县专区建筑公司组建水泥电杆厂，将本公司位于北门外田坝生产混凝土预制构件的场地划拨水泥电杆厂。该生产场地分上下两个大坝，下坝生产钢筋水泥电杆，上地坝仍生产预制构件。下地坝有一个大水井，井水溢出地面流淌，工人们爱在这里洗衣服，男女都有，不时相互泼水嬉笑，说一些“荤话”，甚而你推我攘。有一天，驾驶员温司机的4岁小儿子在井旁玩耍掉入井中，木工高精志此时正在洗衣服，见状就势伸手将小温救出。电杆制作主要分两大工种：混凝土工和钢筋工。电杆厂四周是绿色菜畦，后来，东向新修建两层楼居民住房和七小学校；南向上下地坝之间有一条南北土路小道，可经专建司总部、专区手工业管理局学校、专区五金厂等至三圣宫巷，不时有牛拉车、人力木架车通行，早些年叫建华巷，今天叫新建巷。西向是一片宽阔的水田，夏日荷花别样红，后改建成达县公交公司停车场，今天改建成“富德大厦”“宏峰大楼”。北向凤凰山下是一片宽阔的菜园，专建司电锯房车间搭了一个简易工棚，设人工拉锯和圆盘电锯木料加工，圆盘电锯时为达城最先进的锯木技术。上世纪70年代初，电锯房撤销，红旗旅馆大楼矗立。上世纪70年代中期，电杆厂分离专建司独立，改名达县地区水泥制品厂，人们习惯叫电杆厂。80年代初期，再次并入地建司。今天的电杆厂不复存在，房地产开发修建成建华大楼，上坝为A幢，下坝为B幢，原南北向的土路小道已改建成通行汽车的柏油大道。

钢筋工那些事：电杆厂职工100多人，生产团体以小组称。上班第一天，我到钢筋小组报到，生产组长杨世清热情接待我。她是一个40岁左右的成都女人，身材有些胖，短发齐耳，眼睛细小，脸带凶相，爱吼叫，这是她管理人员的一种方法，却是刀子嘴豆腐心，面恶心善女强人，从不向领导告密打小报告，若组员说话行事有些违规，她多是恶声提醒说：“不要超过原则”！

我将工作围裙系在身上，几乎到了脚踝，工人们都笑了，说：“没关系，男人20岁以前还要长高。”第二年我突地冒长起来，17岁的我，身高与大人差不了好多。17岁后，我没有再长高。

钢筋组有20多人，生产钢筋半产品，用于水泥电杆或混凝土预制构件内部骨架，让电杆或预制构件增加更多的承载力及拉力剪力等。为防钢筋产品被雨水淋湿而生锈，生产场地在室内。电杆厂钢筋工生产技艺简单，主要是手脚活路。我小脑有些发达，手脚灵活，出产品快，舍得出力气，乐于多做活路，钢筋小组大多数人员喜欢我，评我为先进生产者。

那些年，每周一、三、五晚上要政治学习，多是读报，谈自己的政治思想。我主动担任读报员，声情并茂，抑扬顿挫，既锻练自己阅读能力，也丰富了自己政治学识。组员有的打毛线，有的窃窃私语，有的闭目养神。政治组长不时提醒大家：“注意听报。”

混凝土工那些事：混凝土钢筋水泥电杆、预制构件作业在露天进行，电杆产品经制作养护成功后，几百斤甚至达千斤重的电杆，须10人以上将其抬离。混凝土工人另兼“抬工”，将其抬出搬离至达巴公路上搁置。电杆厂附近的公路上摆满了电杆，重复堆叠。劳作时，夏天工人戴着草帽，多打光胴胴；冬天，一件烂棉袄包裹身上，用谷草绳绑系。我的同学安达，夏天有意识不戴草帽，皮肤被太阳晒得油黑，大家叫他安黑人。安达自学成材，后成为达州著名词作家、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达州市音乐家协会副主席。开春，乍暖还寒，中午我们聚集在下坝生产场地晒太阳，大家相互欢笑唱起那时的童谣：菜子花儿黄，赖时汉充霸王；赖时汉你别夸，还有24个桐子花；放你的屁，打了春，再说也还有些热烘气！

“操哥社会”：刚进厂那几年，我是达城“操哥”一员，爱“操社会”，即休息时间在大街上行走。梳着大背头，头发往后梳理得一根一根的，互不拥挤。那时中国人的服装样式极为单调，尤其是男式服装，千篇一律，仅有中山装、茄克衫等。我们夏天身着一件白背心、一条运动短裤，脚穿一双高邦运动鞋，手摇一把大黑纸扇；其它季节，穿中山装或四个包解放军衣服就可以成为操哥。当时，达城规模较小，比老城墙遗址大不了多少，一个多小时，便可以从北门走到东门，从东门走到南门，全城走完。我和同伴不会在二马路操走，那里夜晚灯光幽暗，是达城恋爱圣地，去了那里，没有异性恋人随行，别人会以为是看“欺头”。我们主要操走在凤凰头下面正街上，那是一条繁华商业街，有一家电影院，票务紧张，开映前门口钓票人多，“操妹”不少，打秋波机会多。我很想去搭讪，四川人叫“扇合合”，但，有贼心无贼胆。我看上了一个常在大街上行走的“操妹”，是纺织厂的一个女工，我想勇敢表白，下了好几次决心，在大街上等了好久，当我走在她面前时，紧张得开不了口，红着脸低头而过。原来，我是一个银样蜡枪头。

“操哥”“操妹”，是上世纪60年代后期至改革开放前流行语，多为没结婚的小青年，发型美观，衣着光鲜，形容少男少女情窦初开。那年月，婚姻要讲究政治条件、家庭成分，有热心人帮忙介绍女朋友，因我的家庭成分不好，多在见面前就告吹。她们不知道我这个小青年有多帅，多有气质，也许见面后就会钟情于我。家庭出身成为婚姻难以迈越的门槛，干脆，不再托人介绍，当“操哥”自己寻找。但无论怎样努力，对象还是找不到。20岁时，觉得“操哥”无甚意义，我退出“操哥社会”。

我的恋爱：上世纪70年代初，电杆厂对面红旗旅馆登记室有一位女服务员，姓张，20多岁，后调餐厅任会计。中等个，齐耳短发，着列宁装，思想进步，苹果似的脸，戴着一副眼镜，嘴唇略厚。有人说厚嘴唇的人说话迟顿，她却快语如珠，性格活跃，让我心生暗恋，打算追她。一个偶然机会，她拜访本厂一女职工，我去女职工家属宿舍搭讪说话。她家庭是贫民成分，预备党员，团委干部。我借机提出为红旗旅馆团员活动照相，那时照相机与胶卷是紧俏物，我借来相机拍摄，黑白相片让她们分外满意。她们不时邀请我去照相。有一次，我手上没有胶卷，不敢当面推辞，怕她们说我没本事。我拿着一部空相机，要她们摆拍各种姿式，不住按动快门，高举着拇指，叫OK！我们正式确定恋爱关系后，红旗旅馆领导找到她，说我家庭成分不好，她是单位培养对象，要她与我划清界线。那时，我们已进入了感情深层，剪不断，理还乱。也许应了俗语“恋爱的人智商低”，她原谅我隐瞒家庭成分，最终与我结为伉俪。改革开放后，不讲家庭成分，她的预备党员转正，成为单位领导。

篮球运动岁月：达城上世纪的六七十年代，篮球运动是群众比较喜爱、较为普及的一项运动。下班后，快步跑至人民公园篮球场，与爱好者玩着三人街头篮球游戏。打球者自由组合三对三，在五人篮球比赛的一半场地内进行，没有裁判，自觉遵守游戏规则。比分3：2（个），负者退场或重新被其他人组队选用，达城人叫其为“三个下”。天热时，打球者脱下衣服，上身光胴胴，穿着短裤衩，任汗水流淌。三人篮球游戏时，围观者甚众，打球者与看球者互不相扰，但不乏议论与掌声。不认识的人在这里被认识，认识的人在这里成为朋友。这里，一时成为青少年社交娱乐场所聚集地。那时人民公园三人街头篮球游戏常见人员有：蒋懵儿、陆老练、梅大侠、况二娃、田夜壶、周小毛、罗三步、长颈鹿、松娃子、杨羊等，后来，这些游戏者均成为篮球赛场上知名人员。我也是其中之一，个头矮小，反应灵活，球技熟练，进攻意识强，中投命中率高。记得，与蚕丝厂篮球队王茂益在二分线比赛定位投篮，输者须做俯卧撑，结果，我们都十投九中，不分胜负，握手言和，皆大欢喜。

上世纪60年代中期人民公园篮球场扩建成15级石阶看台，1973年继续扩增，成为能容纳8000余人的四川省最大的篮球场（露天），1985年浇铸盖顶，顶系钢架结构，盖铝皮，地面系塑胶地板。六十年代中期至九十年代前，是达城篮球发展鼎盛时期，赛事不断，几乎年年都要举办大型篮球运动会。每到比赛，容纳8000余人的灯光球场座无虚席，观众自带木板坐在石阶上，为自己喜欢的球队呼喊鼓掌。那时，达县城区只有几万人，看篮球比赛成为达城人一种时尚，牵动千家万户的心。达县专区体委常组织厂矿企事业单位篮球队在公园球场比赛，电杆厂组织篮球队参加。单位领导支持，电杆厂100多人职工，篮球队10人脱产训练，转业军人李春洪任领队兼场外指导。电杆厂篮球队工人劳力好，耐力持久，以激烈快攻而闻名，可与几千人甚至万人的大型厂矿企业篮球队抗衡，屡有胜绩。

有时，我组织达城篮球联队，人员不定，随意强强组合，不乏达城篮球高手，友谊比赛于各大厂矿企业。赛后安排用餐，在那物质匮乏要票证的年月，特别解馋。友谊赛对象主要是肉联厂、罐头厂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