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之间

更新：2021-01-12 10:5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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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冷苏红

“王老婆婆”，身材壮，嗓门粗，爱与人在门前聊天。那时，我们小孩过路上下，看见她，大气都不敢出，蹑手蹑脚绕她背后而过，生怕一不小心遭她吼。谁料，我结婚后，竟成了她的孙媳妇，她成了我的祖母。

祖母很有个性。膝下儿孙一大堆，但她从不带携孙娃儿，更别说帮忙做点家务活了，想都莫想。儿媳们不被她逮着骂，揪着打，就烧高香了。就是这样的一位“皇太后”，却被我妈（祖母的儿媳，也就是我老人婆，本文都称我妈）豁得溜溜转：有事没事爱来我家坐坐；有人客来，只要喊一声，她就过来了。其他儿媳家，向都不向一下，更别说吃顿饭了。请了，也不去。我妈赶场，她还主动照看小孩呢。

祖母过世后，给爷爷说媒的踏破门槛，爷爷迎来送往，红光满面。儿女们不同意，怕别人贪爷爷的钱财，给自己留后患。五叔是幺儿，接的爷爷班。大家盼他出面说服爷爷不要再婚。五叔说：可以，必须三嫂出面配合。三嫂，也就是我妈。后来，钟意爷爷的女人，都在我妈指桑骂槐、声东击西的“哈哈”声中，逃之夭夭。这才保住了我爷爷的“晚节”。

我妈生了三个娃儿，个个好厨艺。逢年过节，我和我妈就跷起脚脚耍：看看电视、聊聊天、打打牌。“饭端到桌上，筷子都不抽一根”，我先生嗔怪我。我妈就往他跟前一挡，回头冲我一笑，立起来，哼着小曲去厨房了。

别看我妈不识字，过年却特别讲究。贴门神，挂春联，张灯结彩那一套，她可没兴趣。刚结婚那阵，我偏就喜欢这些虚头巴脑的热闹。她却嗤之以鼻，说是浪费钱。为过年的气氛，我还生了她几回闷气。她却忙得热火朝天，赶东场下西场，热衷于置年货：打汤圆面，炒花生，称瓜子，买水果糖，杀鸡鸭鱼，烧猪脚杆，前十八天就在忙。

吃不吃得了，是一回事；有没有这些，又是另一回事。我妈说：过年要有过年的样子。过年那天，其它不说，光是米干饭就比平常煮得多。顿顿吃剩饭：初一吃了，初二吃；初三吃了，初四还吃，吃得我胃酸。劝她少煮点吧，她说要年年有余。我只好闭口。我知道，她怕我们吃不饱，哪能呢？过一个年，个个长得像碾磙。我嫌自己有点胖，我妈说，胖点显年轻，好看些。为了好看，我只好乖乖地听她话做个乖媳妇，吃呀吃。

吃多了不消化，我就来扫地。我妈说，初一天不能扫，不然把财扫走了。不服气，也得放下。我又提泔水桶去冲厕所。我妈说，不能冲，那是银水。好吧，我就去理发。我妈说，不能理，正月间理发病苦大。

这也不能，那也不能，就只好去睡觉。“白天不能睡，不然田坎要垮。”“哎呀呀，妈，你又没种庄稼了，哪有田坎可垮呀！”“别人有。”看她笑眯眯的，我只好噤声，捧起书看。“眼睛看近视了，老来造孽。”她边开灯边说，我懂得起她的意思，要我陪她打牌。她三个娃儿三个孙儿都不愿与她一头，我只好冲锋上前。不管她牌出得多烂，我都微微一笑。只要她一高兴，我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又有啥子呢。

我妈是光盘行动的忠实执行者，爱吃剩饭剩菜的毛病总也改不了。我说了她数次，也不奏效。只好主动进厨，背着她往锅里下两个人的米，煮四个人的饭。

小孩问我:妈妈，你怎么怕我奶奶啊？有么？我觉得你奶奶挺好的呀，要不，怎么舍得丢下你爷爷，一个人来给你做后勤呢？怎么喜欢穿我给她买的而不穿你大爸给买的好衣服呢？这几天，小区陪读的人，无论老的少的，碰到我都问起你奶奶，她们想她呢。

小孩听了，颔首低笑：妈妈，你以后会对我妻子好吗？“会呀，我要跟你奶奶一样，把媳妇当闺女看。希望她像现在的我一样，家里的人情世故，一概不管，当个甩手掌柜。”

因为：为人不当家，当家乱如麻。清晨要早起，油盐酱醋茶。所以我们都要对家中爱唠叨的老妈说一声：妈妈，您辛苦啦！（龚华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