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场雪落

更新：2020-12-31 10:4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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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庞岚月

□陈德琴

县电视台天气预报说，近日气温下降，局部地方有雨夹雪。跟随同事到国道318云雾山段查看桩板挡墙施工现场，不期与一场纷纷扬扬的落雪相遇。检查完工地，我跟同事说，你们回去吧，我要进山看雪。同事不解，我亦不语，独自向云雾山深处走去。

云雾山又名西山，多云雾，故名云雾山，是县境内最高峰。山峰层峦叠嶂，林木密密匝匝，天空晦暗不明，雪花飘飘扬扬。我独自一人行走在密林里，天地一片寂静，偶尔一两声鸟鸣划过天空，大地又恢复了原有模样。“雪压冬云白絮飞，万花纷谢一时稀。”今天凌晨抑或昨天夜里就开始下雪了吧，树枝上、竹叶上、山间沟壑里已堆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此时还有密密麻麻的雪花继续堆积，山林变得银装素裹，冰雕玉砌。对冬季少见大雪的我来说，壮阔的雪景最易产生直抒胸臆的激情：“而今我谓昆仑：不要这高，不要这多雪！”内心不由豪情涌起，只想高歌“寒风潇潇，飞雪飘零；长路漫漫，踏歌而行……”我怕打破这神圣的静谧，强压住心中的兴奋与激情，隐忍不发；我得尊重天空与大地的安宁，它们是厚重的、深沉的。

漫步在山林里，看漫天飞舞的雪花飘落在高大笔直的杉木树枝上，与昨晚积攒的雪渐渐累积成毛绒绒的枝条；灌木上、草丛中，这里一团，那里一堆，像极了丹青水墨画。大自然的美从来不需人工雕琢，美则美矣，美得惊心动魄，美得浑然天成，美得毫不做作。想起父辈们说“瑞雪兆丰年”，忽然感觉大地与天空彼此关照、相互映衬的美好情感来，大地将生命之源——水，变成蒸汽送上天空，天空又欢欢喜喜地回赠以雪花，和和美美，却幸福了人间。

我站在一片枯叶落尽、虬枝傲立天空的水青㭎林里，仰头看片片雪花飞舞。世界仿佛突然安静了下来，万籁俱寂，除了我的心跳和呼吸，就是雪落的声音。看着看着，内心的激情不由慢慢消退，心律渐渐与天空、大地、飞雪、山林合拍。大自然的静谧仿佛一根导线，将我与天空、大地串联，让身处其中的我逐渐冷静、沉淀，甚而产生自惭形秽之感。安静下来的我，发现可以毫无障碍地与自己的灵魂对话了，可以鼓起勇气审视自己的过去了，还可以无遮无拦地大胆想像未来，比如出一本自己写的书。平时没时间想的，或者不敢想的，现在竟然都可以不着边际地想了，没人评论，也没人指责，信马由缰。

下雪时间不长，城里赏雪的人还没涌来，我很庆幸自己能够独自一人享受这片寂静、旷远的美丽雪景。美丽的雪景是要一个人慢慢欣赏的，只有慢下来，融入到雪景中，或者与雪共舞，才能知道雪花精灵的雅致和韵味，才能懂得她的高洁和无瑕。

我信步往前，一段赭红围墙出现在视线里，哦，到千年古刹云雾山寺了。洁白的雪堆积在红墙黛瓦上，覆盖在威严的石狮上，显得静穆、庄严和安详。雪轻盈地在云雾山寺上空飞舞，慢慢悠悠，不疾不徐，千年古刹静默不语，似有还无的敲击木鱼的声音和着断断续续诵经的声音在清冽的空气里萦绕。

我悄然地离开诵经堂，诵经声和着雪落的声音缠绕在心头，挥之不去。雪花依然漫天飞舞，轻盈地落在树上、房舍上、大地上，妆扮着人间的美好，“雪粉花，舞梨花，再不见烟村四五家。”我收拾起心情原路返回。看一场雪落，心情由激动变得安宁，继而变得丰盈、富足，这是我没想到的收获。想起海子的诗：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