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儿时上学路

更新：2020-12-21 16:3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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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庞岚月

□胡家森

今冬的第一场雨，让我陡然间想起了四十多年前那个冬天的上学场景。

那天凌晨，雨不停地下着，门前的树枝还分不出枝丫，妈便把我从梦中叫醒。吃过她手中那碗面糊糊后，穿着单衣薄裤和胶鞋，裤脚卷到脚肚子，鞋上缠上枯草，头戴一顶破斗笠，夹着书包向学校走去。

经过院子竹林时，阶沿上有几条狗会跟过来，于是便猫着腰憋着气悄悄地前行。就在快要到田坎时，一条狗突然汪汪地叫了起来，接着三五条狗向这边跑来，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一口气跑了五六十米，幸好狗没继续追来。我坐在石盘上喘着粗气，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等待与小伙伴们会合。那年，我刚满13岁。

从老家汪家山下来必须经过梯子沟，宽宽窄窄的石梯子极不规则，路面已被脚磨得凹凸不平，下雨天石梯很滑。走这段石梯子必须知道先迈那只脚，有时还得手脚与身体配合，很具有技巧性，不过我对每一步梯子如何应对已烂熟于心，至少我是小伙伴中摔跟头最少的。每走一次梯子沟，两条腿便会不自觉地打起闪闪来。

塔头，梯子沟出口一个小山包，由红页岩自然风化而成。周围没有人烟，显得阴森恐怖，大人们说这里经常出现“倒路鬼”，说得有名有姓，有板有眼，令人毛骨悚然。听说有人曾围着塔头打转转，还有人说山上某某赶场回来自己跟自己嘴里喂泥巴，直到天快亮了才醒过来。我们每次经过这里均结队而行，还要扯起嗓子边跑边吼。

牛皮滩，明月江河上的一个石滩，平平展展地铺在河水下面，波光鳞鳞温顺安静。人民公社时期，基建队在这里修起了一座长宽各一米的石桥，河里稍一涨水，桥便被淹没在水中。汛期一来，洪水就会淹过桥两三米，波涛汹涌，每年都有涉险者遇难于此。上学或放学时，一位大哥哥走在前面，每一趟带三四个同学过去，他还反复叮嘱:“不能互相牵手，只能倒拐子扣倒拐子抬起脚走，眼睛盯住对岸的山或树，不能看水。”有一次，我走到河中间，发现岸上的山和树在动，人开始跟着移动起来，差点掉进河里，幸好那位大哥哥一把抓住了我，上岸后两条腿软得迈不开步，坐在石头上冒着冷汗。

过了牛皮滩，往前走过几个田埂，沿着那条蜿蜒曲折的土路来到伍家垭豁，亭子铺便隐约可见了。但是，眼前的田坎路面既窄又滑，两边是关满水的冬水田，想要光脚板走这段路谈何容易，每走一步都要把脚趾头伸进泥里抓牢，一不小心就会滑倒，两只脚冻得如红萝卜一般没有知觉。

两个小时后，我们兴高采烈地来到街上，心终于平静下来，这时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喜悦。

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那些青涩的脸庞、稚嫩的声音虽已不在了，但从家里到学校的那条曲折蜿蜒充满惊险的小路却永远留在记忆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