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学

更新：2020-12-18 10: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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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庞岚月

□陈自川

幼儿园没有读过，第一天到学校，不想去。跟妈妈说，我给你们煮饭，收工回来就吃，多好呀！妈妈扛着锄头，站在地坝里，态度很坚决：不得行，要关进“牛圈”，免得到处作孽。姐姐们拖着我进了“牛圈”，就是陈家沟小学。

从家里到学校，不是很远。路过学儿婆叔门前，看到他们吃早饭，就问，可不可以给我一个红苕，于是，满娘给我盛了一碗，“你硬是个好吃婆哟！”

前面就是吊井，深三丈三，一个队全部在此扯水煮饭。对门坡下面是代家，代家有两棵桃树长在悬崖上，成熟的桃子，又大又甜，望得流口水，六七丈高，伸手摸不到，竹篙打不到，只有用石头飞打，运气好能打落一两个，捡起，飞跑。七队云哥哥到邻村去干活，正好相遇，便教训：川娃子，下次不能打人家的桃子，那个要卖钱，下次再打，叫田满满收拾你。我只好答应，没有下次。说完话，我便得意地啃桃子，桃子上的灰都来不及抹。

三年级，读书不怎么认真，搞坏事倒有些名堂。上厕所方便完了，就把厕所里的三个尿桶全部倒掉。有人说，你娃儿要遭，这是某个老师的，别个要淋菜。果不其然，正在上课的我，被揪了出去。老师罚我站，我说，不要罚嘛，一个人站在这儿，人家都来看我的笑话，不如我到厕所，指挥他们都尿到桶里。老师说，你是不是满了又倒？如果再倒，叫你老汉儿到学校来。下课了，我就守在厕所，叫同学们尿到桶里。还没有出厕所，有人就叫我“陈所长”。我问，什么所长？答道：厕所长。同学们哈哈大笑。

那个时候读书，无忧无虑，从没有想过长大后要怎样，可是，老师依然对我们严格要求。下午放学后，语文老师要求背一篇作文才能回家，蚊子多，天又热，老半天背不熟。等我扯扯笨笨地背了，是第一个。天已黑，在教室外面等，小娟、小琼、玉儿都没有背，要等到她们一起回家。几里路，一个人没有那个胆子单独回去。老师说，你等到哪个时候才回去，那些人还早着呢，不要在教室外边，影响同学。没有办法，提着胆子，高一步浅一脚，在心中默念不要怕，往家走。还没到柏路子，看到路边站着一个人，顿时，心都提到嗓子眼上，往前走也不是往后退也不是，那个人就站在那儿。不知呆立到什么时候，直到小娟、玉儿她们背完书回家，把如同一根木头杵在那里的我一巴掌拍醒。我给她们说了当时的情形，小娟说，一个男娃儿还怕鬼，真是活见鬼哟。第二天，她们就叫我“活见鬼”。

四年级下学期，长文老师叫我在家里带十斤筋扎给他。这已是长文老师说第三次，早给爸说过的，爸不同意。那筋扎卖一元多钱一斤，修房子用这个粉刷墙壁。爸当然舍不得，我们一家还有四个学生在读书。我只好背着爸爸，把造纸过后的筋扎一点一点藏起来，积了差不多十斤，才在一个下午提着到学校去。到油房里七队那儿，来了六七条土狗追着我狂吠，我把筋扎丢到河里就跑。到学校，老师问我，筋扎呢？我说，筋扎掉到河里了。老师不相信，少扯谎，我知道你老汉是茅厕里的石头。我说，你这么说，我就是小石头，可我真的没有扯谎，不信到七队那儿去看。很多同学都听到我与老师的对话，有几个同学和我一起去，真把筋扎找了回来。打湿了的筋扎，很重，一个人提不起，两个人抬着走。到学校，他们都叫我“小石头”。

小学五年，同学们叫了我不少名字，但真名只有一个。一二年级不知所云，三四年级梦里雾里，五年级一晃而过。课外书没有读几本，以至于上初中有个姓冯的同学，不知道怎么念其姓。五年级经常补课，中午不回家，那时姐姐们在回龙读初中，亮娃经常给我带午饭。同桌的女生，夏天穿超短裙，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多么美艳，如天边的白云，时不时的抬头瞄一眼。走得最远的是回龙街上，开江县城都没有去过，还是高中考到县中，才知道县城是个什么样，那时才明白城里和乡不一样。或许天生不是读书的料，别人一遍两遍就能学会，我非要学三四遍，有点笨有点傻，就是这种乌龟的速度，到高中时跑到了那些兔子的前面。

小学毕业照相那天，至今还记得，只是毕业照早已不知所踪，能记得的同学也没有几个。三十年了，那些情节时不时走进梦里，想起那些事那条路那个时代。偶尔回老家，路过我的小学，学校已不再是学校，卖给了私人，那些教室变成了养牛场，心里凉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