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之间

更新：2020-12-14 15:4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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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庞岚月

□林霖

当我看完《挪威的森林》决定想要写点什么的时候，“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这句话倏然闪现在脑海里。

其实，如果一定要讨论，《挪威的森林》似乎有很多话题，譬如，直子对木月，对渡边，到底是怎样一种情感？渡边对直子，对绿子又是怎样一种情感？为什么书中木月、直子的姐姐、直子，初美，他们都选择了死亡？还有……但是，涉世未深的我此刻最想说的话题却是生与死。

“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这句话在文中共出现过两次，一次是渡边参加木月的葬礼，另一次是渡边参加直子的葬礼。直子与木月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高中时，渡边偶然结识了木月，再后来，渡边与木月、直子三人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但在一个周五的晚上，木月约渡边打玩桌球后，毫无征兆地在自家的车库中用汽车尾气自杀而亡。那以后，渡边同直子的交往变得密切起来并爱上了直子，但直子饱受精神疾病的折磨，终于在二十一岁那年，用一根绳子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当初，我并不能很好理解这句话，木月也好，直子也罢，他们一个接一个离渡边而去，从这世界上消失，没有人再和他打桌球，他再也不能写信寄到阿美寮。曾经那么要好，谈天说地的三个人，就剩下了渡边一个人，他们在天上的另一个世界，而渡边在人间，生与死，死与生，如何共存？

忽地想起，多年前曾与父母一同去探望一位癌症晚期的叔叔。推开房门，病房洁白的床单上是一张毫无生气的脸，面颊凹陷，肤色蜡黄，看到我们来探望，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上，费力地挤出了一丝笑容，即使满是生命流逝的痕迹，却仍让人感到亲切。

数月过去，当我再次向父母打听那位叔叔时，得到的消息是不久前已去世。我愕然，不过短短数月，即使知道情况不妙并做好了心理准备，即使记得那张脸已然毫无生气，但还是惊异于那具心脏跳动的身躯，那个亲切的笑容，在短短的时间里，统统都化为了灰烬泡影。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直面生命的消逝，原来生与死，那么远，又这么近。

可死究竟要如何如文中所说“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我还是不甚理解，我能感受到的，只是生与死之间那条清清楚楚的分界线。

但随着经历增多，思考越多，我开始慢慢明白一些。

就在不久前那个闷热的下午，我正为第二天的期末考试心烦意乱，却突然得知，初中班主任去世了，他是从自家窗户纵身一跃结束自己生命的。知道这个消息时，我震惊到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滚烫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知道他病得很严重，前不久还和同学商量去看望他，可现在，怎么会这样？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会选择就这样地离开。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想到明天的考试，尝试着继续复习，却发现根本做不到，眼睛看着书上的文字，可脑海里闪现的全是和老师有关的记忆，一幕幕、一幅幅，一帧帧。

记得他讲习题时，总喜欢将眼镜推到头顶上，一手拿着习题册，一手放在肚子上边走边不停的揉动；记得他生气时陡然提高的音量和幅度极大的每个动作。印象最深刻的是，初二的教师节和同桌商量着给每位老师送一份小小的礼物，不贵重也不算实用，每位老师收到礼物都表现得很开心，但并没有真的太放在心上。还记得我当时送了他一个小小的沙漏，做工不算精美，甚至还有一点粗糙，但后来初二的一整年我去办公室时，一进门就能看见那个摆在他桌上的小沙漏。就连初三换了教学楼，第一次进新办公室时，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小小的沙漏。

初中毕业已有好几年，没想到，这些他和我们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我还能记得那么清楚。到现在，也还时不时会想起，说不清在哪个瞬间，记忆的匣子就会被打开，然后思绪和眼泪一齐涌出来。

但也正是在那个瞬间，我猛然地意识到，或许，这便是死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是的，在心脏停止跳动那一刻，在棺木盖上那一刻，在完全化为灰烬那一刻，肉体便与世界，与爱的人永别。但对世界，对所爱之人来说呢？世界用特殊的方式保留下了我们的痕迹，见证了我们在人间走过的这一遭，活着的人，用记忆、记录、缅怀来纪念死去。

由此明白了为什么木月死后，渡边和直子都来到了离家万里的东京上大学，总是避免谈及木月，却还是会在和初美打桌球时想起木月死前那个晚上同他打的最后一局桌球。为什么渡边爱上直子后想同直子在一起，直子却始终无法忘却木月同渡边在一起的生活；为什么直子死后，渡边越试图忘记直子，就越总是想起直子的笑容、直子的发卡、直子温暖的身体。

因为，“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