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乡愁

更新：2020-12-10 10:5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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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庞岚月

□廖晓伟

乡愁，首先是遥远的。一个人，只有当他远离故土，去到异地他乡之后，才会产生乡愁。一辈子厮守故土，不出家门，是不可能有乡愁的。所谓“在家千般好，出门一时难”，只有在异地他乡，才能更深地体会到人生艰难，世态炎凉，岁月沧桑。于是回过头来，那遥远的、平常不起眼的、平淡无奇的故乡，竟成了心中最完美的月亮，最安宁的港湾，最温暖的睡床。不必说一回家乡，就“漫卷诗书喜欲狂”的兴奋，只说有故乡来人，即便来人素日并无交往，也会视若亲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立刻抢单买酒，一醉方休。乡愁，就是一个混血儿，一个苦孩子，必须在他乡才能诞生。

乡愁是忧伤的，柔软的。所谓忧伤，乃是有家不能归，有乡不能回；所谓柔软，乃是情感丰富，心有千千结。一个心如枯井，心如铁石，冷漠麻木之人，恐怕很难有乡愁，或乡愁指数很低的吧？没有乡愁之人，恐怕也很难有其他之愁，比如情愁恋愁。他的内心已被功名利禄填满，只有出人头地、飞黄腾达的欲望了吧？他们或可有所作为，能够有朝一日衣锦还乡。但对此类人物我们只能表示佩服，却难以可爱可亲。一个人内心的柔软和丰富，才决定了他可爱可亲的程度。那么，乡愁，就是化百炼钢为绕指柔。

乡愁，它不是艳俗的，而是美丽的。艳俗可以伪装，美丽却是天生丽质，无法复制的。虽然这个美丽的内核，充满了忧伤；也正因为忧伤，它才更加美丽，超凡脱俗，玉壶冰心。乡愁的美，是可以销魂蚀骨，入诗入歌的。这个世上，好吃好喝的只能果腹，而好看好听的，却能润心。心润透了，才能听到灵魂的共振和叩问。

乡愁，就像一壶老酒，它是成人的专属物。儿童只会嬉戏玩乐，他们永远没有也不会懂得什么是乡愁。只有成人，才能在乡愁这壶老酒中，品出生活的况味，世态的沧桑，人间的悲欢。

哦，我的乡愁！我那遥远、忧伤、美丽的乡愁啊，你就是夜空里弯弯的月亮，山梁上盘绕回环的羊肠小道，黄昏时袅袅升起的炊烟，茅屋里透出的柴火光芒。你就是掩埋在茅草丛中却长出耳子的黑青㭎，是我藏在草窝里却又遍寻不见的八月瓜，是虽已凋残却清香依旧的腊梅花。你就是那一声声暮归的牛哞，是屋外小溪的呢喃，是外婆在火塘边低吟的歌谣，是母亲倚靠在门外，一边张望一边嘶哑的呼唤：儿啊，回屋吃饭啰……

哦，我的乡愁！不知什么时候，你已让我，一个须发蓬乱的中年汉子，在别人的城市的一个角落里，无声无息地，满面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