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棘红在山垭口

更新：2020-12-08 15: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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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庞岚月

□唐雅冰

“火棘——”，下班回家，推开门，打开灯，书桌上一簇燃烧的“火焰”从冰冷的风中跳出，一下亮了我的眼，暖了我的心，我知道肯定是母亲又悄悄来过。拨通熟悉的号码，母亲关切的话语柔柔地传过来：“幺女，我给你折了一枝火棘插在桌上瓶子里，最近你身体不是很好，别天天往外面跑……”我的眼睛瞬间湿润。

喜欢火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反正就是莫名地喜欢了，喜欢得一塌糊涂，义无反顾；喜欢得百花失去颜色、百果缺乏味道。火棘作为一种山里的小野果，生命力格外顽强。这灌木中的蔷薇科，枝干不高，浑身上下长满尖刺，并不怎么招人待见，可并不影响它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春天到了，暖暖的春阳下，米粒般大小的乳白色花一嘟噜一嘟噜缀满枝头，风过，漫山遍野都是纯净得不含任何杂质的幽香，丝丝缕缕直入心入肺，那是任何香水都无法比的，引得一只只蜜蜂、蝴蝶争先恐后穿梭花丛，留恋其间，久久不愿离去。风起，落英缤纷，即使入土为泥，火棘花也依然保持其高贵冷艳气质，星星点点回归大地，不卑不亢，不怨不艾，幽香如故。花谢的枝头，小米般的果子在绿叶下恣意生长，一天天变大，由青转绿转黄，最后红在深秋，亮在寒冬。

火棘红了，红了山前红了村后。在满眼枯黄的蓑草、枯树丛中，一串串红色的小果晶莹剔透，煞是惹人喜爱。火棘好看，却浑身长刺，每一个枝头上，都是坚硬的长刺，如果一不小心被扎着，那种火辣辣的疼痛让人苦不堪言。不过，那刺根本就吓不退我对火棘的喜爱。儿时，每到火棘红透，我便天天撒开脚丫往山头跑，选中果实最饱满的，一串一串撸下来，大把大把放进嘴里，那特有的酸甜再加上淡淡的涩味通过舌尖传遍全身，整个人便陶醉其间，停不下来了，如一头贪食的牛，从一棵到另一棵，一枝到另一枝，一直要吃到嘴皮发麻。吃够了便选一处草坪躺下，或者找一块青石板坐下着，看一群群麻雀、斑鸠、鹞子在枝头自由跳跃，欢叫着啄食。总有那么些瞬间，我会傻傻地想：究竟是我抢了鸟儿的口粮还是鸟儿抢了我的零食，甚至有时候会羡慕鸟儿可以自由自在地飞翔于各株火棘中。等到屋顶炊烟升起，母亲在门前扯开嗓门喊：“幺妹崽，快点回来吃饭了——”我才会再摘一枝火棘在手，心满意足地朝家走去。

火棘红得最艳、最有精神的时刻莫过于雪后了。一场大雪过后，大地银装素裹，其它的花呀、果呀，都不见了踪迹，唯有火棘依然红得耀眼。在一片洁白中，火棘顶着厚厚的积雪露出灿烂的笑脸，那红得不掺任何杂质、不带任何抱怨、没有任何愁绪的颜色，就那样成为山间最闪亮的风景。偶有鸟儿翅尖掠过，惊落些许雪花，枝头微微一颤又恢复平静，整座山也就沉浸在了雪后的空旷明净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走过弯弯的小路，走出大山，走进城市。火棘依然在山头年年红透，我也会年年在火棘燃烧正好的时候到郊外的山上去走走、看看，品几个火棘果，享几缕山风、看几眼风景。有时也一个人在火棘树下静静地坐一会儿。

而今，母亲从山上带来火棘又红了的消息，我知道，前段时间我身体小恙让她操碎了心，我也知道，有那么一些火棘正在山垭口静静地翘首等待我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