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的拐杖

更新：2020-11-26 11:3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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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庞岚月

□罗传明

因为腿部疾病的原因，刘老活动的空间仅限于院子中间一连排的椅子上。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刘老已经穿着白色的背心坐在那里了，神态很安详。夜很静了，便在老伴催促搀扶下，颤巍巍地拄着拐杖回家。

在这院子里我看到他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楼上有年轻的女性在院子里抱怨，嘀咕着说上三楼的时候，他家飘出很臭的味道。

女儿对垃圾的气味很敏感，却没有这方面的感受。只要看到刘老，她就不知疲倦地喊牛牛爷爷，刘老随着女儿的节奏有喊必应。这时，女儿便向刘老飞扑过去。每每这时，刘老很紧张地把不听使唤的腿慢慢张开，但又担心女儿不知快慢的速度撞到铁椅上，便把腿小心翼翼地闭合起来，迎着女儿的撞击。得逞的女儿便嘿嘿地笑，使劲地把头扎在他怀里顶着。刘老看着肿大的膝关节，淘气的女儿，脸上却笑开了花，不停地向我摇头。

女儿指着刘老的拐杖，喊着爷爷，我要。伸手就去抓拐杖的龙头。这个时候，刘爷爷就会耐心地给她讲，小朋友不能玩老人的拐杖，老年人靠拐杖走路，还神秘地说，拐杖要打人哩。女儿不相信，说不怕。刘爷爷就给她示范：先把拐杖立好，等女儿去抓的时候，拐杖不偏不倚，朝着女儿的面门慢慢地砸来。女儿本能的一偏，拐杖又转个向，朝她背部砸去。直到女儿喊怕，拐杖才停下来。于是，刘老的拐杖就能平静地躺在另一把椅子上，女儿和其他小朋友都不敢去碰。

那天刘老很高兴地对院子里的人讲，他们家外孙要来了，昨天打了电话，说明天要来。刘老自己没有子女，收养了两个，并且尽心尽力地把他们培养成了才。“他们工作很忙，很少来这里。”刘老强调着说。在催促老伴去买菜的时候开了很长的清单：女儿爱吃老伴烧的鸭子，就烧仔姜爆鸭子嘛，我们不吃就是。女婿喜欢喝啤酒，早点买了放冰箱冻好，明天好喝点。外孙喜欢吃糯包谷，记住多买点，吃不完让他带走……老伴听了很生气，他们明天才来啊，今天急什么急？早点准备嘛，明天我好帮忙。你帮忙，自己照顾好自己就差不多了。老伴嗫嚅着。

第二天，刘老很艰难地下了三次楼，在路口张望了漫长的时间未接到人后，失望中拄着拐杖，“笃——笃”声有气无力地消失在楼道里。又过了一段时间，他索性下定决心，接到后才回去。十一点过的时候，女儿女婿一大家浩浩荡荡地来了。刘老很高兴地招呼，眼睛里发出愉快的光，拦住外孙慢慢地弯下腰，要和外孙亲一个。调皮的外孙敏捷的躲开了，刘老只好悻悻地支着拐杖，缓缓地站起来，远远地掉在他们的身后回家忙活去了。午饭刚过，他们一家急着走了，任凭刘老怎么挽留，他们依然坚持走了。

老伴后来说：盼星星盼月亮等他们回来一次，吃完饭就走人，不知道老头子盼什么。刘老这个时候就坚决地说，他们年轻人有自己的事业，应该忙去。

只是，刘老仍然习惯性地拄着拐杖张望。他希望拐杖能够丈量出养女们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