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青烟洞

更新：2020-11-25 16:3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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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庞岚月

□林佐成

也许来得不是时候，我们一路兴致勃勃慕名赶到青烟洞，呈现于眼前的不过是个巨大的石洞。洞前，一硕大的水潭，浑黄的泥水波澜不惊；洞的右侧，碗口粗的水流从数米高的洞顶崖壁倾泻而下，远远望去，犹如一条长长的揉皱的白练。

那飞珠溅玉的瀑布呢？那惊心动魄的轰鸣呢？那袅袅升起的青烟呢？那水雾缥缈的仙境呢？

我们伫立在水潭前，有些落寞。想不到这个位于开江八庙镇与开州巫山镇接壤处的声名远播的传奇石洞，竟是如此光景!

我们心有不甘地沿着洞前左侧羊肠似的土路往前走，行不过数米，天然岩洞已突兀立于眼前。这洞甚是阔大，灰白色的洞顶犹如一面不规则的巨型圆弧，高高撑起。洞顶外侧，从岩壁上垂下的枯藤，恣肆汪洋，透着苍劲。它们缠绕着，纠结着，犹如一团团乱麻，在风中晃晃悠悠；由上而下靠近洞底的石壁上，有涓涓细流从石缝里渗出，那水甚是清凉澄澈，掬一捧送进嘴中，清冽甘甜，直润五脏六腑。洞底，水泥铺就的地面，平坦辽阔，足可容纳数百人。洞底最左侧，建有小庙；洞底最右侧，残存的一段封闭式寨墙，千疮百孔，瞭望孔与向外射击的枪眼依稀可辨。过去，由于青烟洞前有水潭作为天然屏障，加之周围树木茂密，又无出入通道，洞内俨然成了土匪们藏身的绝佳场所。洞底边沿，一长溜粗壮结实灰不溜秋的石栏杆，也不知建于何年何月。唯有那五六张砖石砌就供庙会用的水泥桌，堂而皇之地排列在石洞中央。

那是龙女借给周围百姓办宴席用的餐桌吗？打量着那些水泥桌，我想起了那个传说。

很久以前，青烟洞一带的百姓，因为贫穷，置不起餐具，一遇红白喜事，总是翻山越岭，爬坡上坎，四处借用桌凳碗筷，焦头烂额中却总不如意。一天，一位老农娶媳妇，他忙碌了一整天也没凑齐桌凳碗筷。万般无奈中，他拿着香蜡纸钱走进青烟洞，焚香化纸，祈求明天好运。就在他弓身起立准备回家之时，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子，正端着桌子，拿着碗筷，笑盈盈地从洞前的水潭里，款款而来。原来潭底有一斜洞，与青烟洞相连，洞里住着一位善良美丽的龙女，她准备了很多餐具……

老人焚香借还餐具的事很快传遍四乡八邻，惊喜之余，当地百姓纷纷仿效，遇上红白喜事，竞相来到青烟洞，焚香跪拜，呼唤龙女。说来也奇，那龙女总是有求必应。

龙女的漂亮到底让人艳羡。一天黄昏，早就馋涎于龙女美丽的一粗鲁汉子，借还餐具的最后时刻，偷偷爬上洞里一凸起的顽石，趁龙女不备，张开双臂用力向她抱去。龙女吓得啊地一声惊叫，身子猛地往下一缩，迅速遁入了潭中。从此，任凭人们香烟袅袅，长跪不起；任凭人们声嘶力竭，嗓子沙哑，龙女就是再不露面，餐具也不见送出……

我们对着水潭试着大声呼喊，然而，除了那浊黄的潭水一漾一漾，荡着一圈一圈涟漪，在艳阳下泛着金光，潭里看不出任何动静。

我们正凝神观望，一位近七十岁的老人，手里举着红烛与香，正蹒跚而来。大约是听到了我们的喊声，他呵呵直笑，说：“哪有什么龙女，潭里倒是有一巨鳖。”“巨鳖？”我们听了，陡地来了精神，立刻迎上去围住老人。

老人告诉我们，这个水潭，面积虽然不大，却因为上游水势猛，落差大，经年累月，被冲得异常幽深，即使将十几根慈竹联结起来也探不到底。幽深的水潭，加上沿河两岸丰富的腐殖质，给潭里的深水鱼提供了得天独厚的生长环境，尤其是野生鳖。有一只巨鳖，躲在潭底，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竟然有簸箕大。它扁平的背脊，深绿中带着灰黄，灰黄里透着浅白，就像穿了一件七彩衣。一到干旱时节，它便浮出水面，在潭的中央优哉游哉地游水。至于其它大大小小的鳖，多得不可胜数。去年上游宝成电站开闸放水，哗啦啦的水流，冲得潭里的鳖四处乱窜。一个姓张的村民在下游水渠里捡到两只小盆似的鳖，重达14斤，高兴惨了。众多的野生鱼尤其是巨鳖，吸引了饕餮者的眼球，他们试着用竿钓，用网打，却总不如意，后来干脆趁着夜色偷偷往潭里投毒。然而，那些好事者尤其是领头羊，却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不是得怪病早死就是意外死亡。

老人的讲述，听得我们毛骨悚然又半信半疑。如果是真的，那一漾一漾晃动的浊黄潭水下，大鱼大鳖们又在忙碌些什么呢？

我们陪老人烧完香，开始往洞外走。老人一边挪动脚步，一边替我们惋惜，说我们来得不是时候。我们满以为是洞里即将举行庙会，老人却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你们不是想看青烟吗？”我们恍然想起此行的目的，怔怔地望着老人。

“青烟洞之得名，除了有洞，更有绝妙的青烟。”老人看出了我们的心思，干脆停下脚步，伸手指着不远处那股从崖壁上奔泻而下的水流。

在老人的描述中，我们仿佛看见，浩浩荡荡的河水从高洞水库奔涌而出，沿八庙河高达数公里笔陡的峡谷，一路呼啸，一路狂奔，冲向宝成电站。湍急的水流稍稍歇歇脚，喘喘气，将沿河两岸更多的河水揽入怀中，以积蓄更大的能量。然后又一次更凶猛地翻滚、咆哮、怒吼，凶神恶煞地冲向青烟洞的顶壁，而后直直地从半空跃向下面的水潭。

那是怎样的一种惊心动魄啊！几十米宽的瀑布从近一百五十米的高空挂下，犹如一面高高挂起的硕大布幔。飞珠溅玉中，只看见布幔不断地腾挪翻卷，只听见河水铿锵的轰鸣，只感受到大地剧烈的震颤。那又是一幅怎样绝妙的美景啊！汹涌的河水撞击着宽阔的潭面，击起阵阵烟雾，它们弥漫着，扩散着，在潭面冉冉升起。缥缥缈缈中，偌大的潭面已与瀑布连成一体，分不清哪是水哪是雾；缥缥缈缈中，如海市蜃楼似蓬莱仙境……

“可惜，这种绝妙的美景，现在已难碰上，除非上游水库开闸发电。即便如此，这种状况也许维持不了多久，你们看，那洞上不是有人正在开沟挖渠，他们要将发电后的水引向另一水库发电，到那时，只怕再难见到青烟了！”老人放下手，一声长叹。我们随了老人的手望过去，青烟洞顶果然有两个壮实的男人正弓腰挖渠。

我们陪老人站在潭边，心里有说不出的惆怅。远处，斜阳正透过树梢，把它的影子，长长地投射在青烟洞前长长的白练上。白练上闪射的金光，透着别样的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