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荆

更新：2020-11-20 11:2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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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庞岚月

□光宏

在我的印象里，黄荆是老家门前一棵棵不起眼的小树，枝条细长，绿叶繁茂，四季常青。这些年，它和家乡一样，时常浮现在眼前，汇聚成了我对童年的美好回忆。

小时候，我们没少折腾黄荆。孩子们之间的打闹，没少折了它的枝丫，也没少让它去亲近小伙伴们的手臂、腿和屁股。每次闯祸后，大人总会随手折下一根黄荆枝条，冲着我们乱舞，打得我们鬼哭狼嚎。这样的黄荆，既是大人眼里的戒尺，也是孩子们眼里爱恨皆有的东西。古人冲冠一怒为红颜，而我们为逃避惩罚，没少毁掉门前的黄荆树，待春风再起，它又萌发出新的枝叶，历经数月，又赫然长成一棵棵粗壮的树苗。

家乡的黄荆，春天的风雨，没把它冲毁，即使根系裸露，也依然微笑着面对；夏天的骄阳，没把它烤干，依旧绿叶婆娑，傲然注视；秋天的萧瑟，似乎忽略了它的存在，没能把它枯萎；冬天的白雪，压弯了它的腰身，但寒风从它的身边经过，依然又挺立起来，残留的绿意，在洁白的大地上那么显眼。这就是黄荆，一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树，没有怨言地陪伴我走完在家乡的每段时光，有欢笑，也有哭泣。

岁月是流动的河，时光是漂泊的舟，载我到新的地方，载我到看不见黄荆的小城。从此，黄荆像童年般，不再出现在的我的生活里，但我却从来没有忘记过它，时不时地还会想起。想起时，我的脸上还会浮现出一丝尴尬和无奈。儿时的顽劣，记忆里的痛感，无不让人铭记在心。这样的黄荆，集爱恨于一身，自然是有故事的，也是我不愿意忘却的。

不过，黄荆的故事远没有结束，它再次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却是以盆景的方式呈现的。这样的视角是独特的，也是特别有魅力的，几乎颠覆了我对黄荆的全部印象。纤细的枝干，淡绿的叶子，人为拔高的根系，今天似乎都成了人们随意把玩的关注点。旧貌换新颜的黄荆，真的是让我欢喜让我忧。

玩盆景，我不专业，但特别喜欢。有人曾说，玩是生活的最高境界。马未都成名前，曾是小编辑小作家，在他爱上古董，建观复博物馆后，其人才被大众接受。说相声的于谦，八小时之外爱养马，以马会友，融入了京城名流圈。而我等是凡人，没有他们显赫的身世和地位，玩不出被后人褒扬或诟病的癖好，只能顺应潮流，玩别人都玩的东西。然，岁月的风沙并不都是无所适从，一心投入，全神贯注，还真能玩出点名堂。身边这样的人，可以说比比皆是，时常受人关注，让人崇拜让人羡慕。

不玩盆景时，我迷上了刷快手，里面有很多养盆景的小视频。刷着，刷着，就刷到了很多从来没见过的黄荆老桩。从遒劲中透出来的那份沧桑，那份骨感，似恐龙从远古而来。或直立，或倾斜，或稀疏，或浓密，根有浅埋，也有裸露的，几块碎石、几片苔藓点缀其间，大自然的美丽瞬间便被浓缩出来。那种美，是精致的，令人眩目的，同时也让人有几分感怀。隐身荒郊，从不被人提携的黄荆，居然丑小鸭变白天鹅，走进大雅之居，捧于股掌之上，受人百般玩赏。这等好事，估计连黄荆自己也没想到吧！

去年清明，风和日丽时，我和爱人回了趟老家。在老屋门前转悠，也没想起来看看那几棵黄荆还在不在。如果在，不知道它们的根会不会像快手视频中的那样苍劲绵柔？原本想给老家的舅舅打电话，让她帮忙看看家门口有没有黄荆，但最终还是没有打，我想找机会自己去。一棵上好的盆景，要自己动手才能品出其间的风韵。

到城市行走，满眼的高架支撑起城市的繁华，但也会让人眼花缭乱，不得不竖起耳朵听导航指引。而玩盆景玩得太单一，容易让人失去追求韵美的兴趣，止步于四不像的状态前。所以，黄荆的视频，我还会继续去刷，想多积累些养护知识，待我有了一棵梦寐以求的黄荆生桩时，不至于手足无措，无法归置。

现在，黄荆似家乡，成了我的念想。总有一天，我这个游子要再次飞回去，在山野农舍找寻，把念想带回城里，养在方寸之间，陪我度过平凡而不失有味的生活。

念念不忘的，不仅有生活，还有五味杂陈的黄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