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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丹青
晚秋小夜曲
夕光淡淡退去，远天的披帛一同飘走。
一双黑色的手骤然而至，蒙住群鸟的眼睛，万物噤声。
风耐着性子，磨一朵紫蔷薇。交出一片花瓣就是不寻常的夜晚，他们彼此对峙，各自隐忍。月光悠悠，从梦的中间流过。
耳坠子似的一滴露，挂在草尖，越来越沉。
有人沿石阶爬上一面花墙，长长的影子走在前头，身后跟着蠢蠢的青苔。
踢踏，踢踏……
在高高低低的幽暗中，一粒浆果从树上掉落，叶子们惊惶地捂着嘴。鳞甲般扑簌着银光的鞋，一只接一只闪烁。
踢踏，踢踏……
黑衣人一闪而过，蜘蛛屏息，网，静止。
开嗓的蟋蟀一声长啼，喊出最后一道晚秋的闪电，像一个人咳出心中郁积已久的症结。
蝴蝶翻了翻身，睡在另一侧的人，打了个寒噤。
山歌
人们先是看到高出山脉的风筝，伴随着鸟翅淡而轻盈的划痕。
然后，才看到喊出风筝的娇俏女子。
山歌，就是这一只飞走的风筝。线，由她掌管。
整个上午，水雾氤氲。风绕过篱笆低矮的缺口，潮湿而笨重。
她立在山腰上，额间的银穗子欢跳着，不断扔着叮铃铃的脆响。
她的双唇：两叶靠拢又荡开的小舟，劈波斩浪，用七个音符缔造跌宕之美。
无数低于大山的事物纷纷举起风筝的竹骨，一片片叶子张开双翼。
她看见，一个人靠在另一个人肩头，掌心生出结扣，似有若无的玻璃线，盈盈穿过。
立于栈道之上，她眼眸流云，倾倒出山泉般清澈的嗓音——
清水清来清水清，清水照见鲤鱼鳞……
线断了。风筝钻进云里，飘飘荡荡。
一群鸟聚拢来，叼着，拽着，驮着。
它们能感受到这至轻之物的重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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