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米岁月

更新：2020-07-03 10:43:43 　　　　　　来源： 达州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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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编辑：庞岚月

□陈罡元

每次碾米，天还没亮，就被父母叫起床。

村上有一个碾米加工厂，每逢周四才打开加工厂的大门。虽然天还没亮就起床出发，但到了加工厂，都只能排在乡亲们后面。等我们碾完米往回赶，来回七八里路，又全是陡坡，喘着气，一路歇歇停停，全身被汗水浇透方能到家。乡亲们吃午饭了，我们却还在吃早饭。

我和哥还好，是用蛇皮袋装的谷子。哥挑三撮箕，我挑两撮箕，回去的时候，我负责挑米糠。我最小，母亲怕我挑不起，米糠虽然蓬松，看似满满的两大袋，却比半袋大米要轻多了。尽管这样，等回到家里，我的肩膀还是又红又肿，对于碾米，我是极不情愿跟父母一起去的。

只是每次见父母把两大箩筐都装得满满的，一百三四十斤的担子，担在父母的肩上都直不起腰，可他们硬是咬着牙，走走歇歇，左肩红了换右肩，右肩肿了又换左肩，用毛巾擦着满头大汗，艰难地一步一步向前挪。

见父母那么辛苦，逐渐懂事的我，一想到父母被扁担磨烂的肩膀，就忍不住想哭，想帮父母多担些。我总是劝他们说：“爸、妈，那么远的路，您们就不能少担点呀！”母亲回答我说：“没办法，家里，人要吃，猪、狗、猫都要吃，村上一周才碾一次米，不担满，哪里够吃呢？我们家远，又不像碾米加工厂附近的乡亲们，碾完一担，还可以回家再挑一担。”

后来，队上也有人买了台碾米机，虽然由当初的七八里路变成了三四里路，但每次担到电子槽碾米那院子，都要向上走一面又长又陡的斜坡，天晴还好，一到雨雪天气，泥泞打滑，父母好几次连人和米都摔倒在了路上。

母亲生我的时候，曾因胃溃疡穿孔动过手术，一遇到天气变化，伤口便会发炎隐痛。有好几次，母亲在担米回去的路上，痛到脸如白纸，大汗淋漓。纤细瘦弱的我，想帮母亲担一段路，却是有心无力，人还没箩筐高，除了搀扶母亲，轻轻帮母亲擦去额上的汗珠，也别无他法。父亲见了，连忙放下自己手中的箩筐折回来，接过母亲手中的扁担，往自己肩上放。母亲的担子，就这样被父亲来来回回地给担了回去。

爱看书的父亲，有一天在报刊上看到有小型碾米机问世。父亲东拼西凑了四百多元，买了一台小型家用碾米机。

起初，父亲拿来碾米，没掌握技巧，一半米一半谷。后来换了块小瓦塞，碾出来的又全是碎米，父亲只好换块中号的瓦塞，这样仍是一半米一半糠。父亲一边碾，一边揣摩，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方法。

小型碾米机不比大型的，进出口小，瓦塞放大了，多谷子，放小了又成碎米，而且一撮箕谷子要“轰隆隆”地响上大半天才能碾完。也真是难为父亲了，我们从碾米机身边过都嫌吵，而父亲却要盯着碾米机寸步不离，万一瓦塞烂了，谷米混杂，就又得用米筛筛上大半天，才能把谷子一粒一粒给清理出去。

自从有了家用小型碾米机，我们便再也不用去队上村上碾米，终于结束了那段不堪回首的碾米岁月。